蕭六郎終於把那根枯枝折斷了,他顧不上去擦拭額頭的汗水,彎身用左手拿起地上的火鉗,把灶臺裡燒著的紅薯翻了翻。
做完這些,鍋裡的玉米和蒸菜也該好了。
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繞過灶臺,動作熟練地揭開鍋蓋,白茫茫的熱氣撲了過來,他又找了塊抹布將蒸籠端出來。
隨後,他用邊上的清水洗了手,轉過身來開碗櫃,拿了兩副碗筷,一副是小淨空的專屬碗筷,另一副……
他拿到一半時,忽然意識到了什麼,眸光微微一動。
他睫羽顫了顫,想轉過身卻不敢。
哐啷一聲,他手中的碗筷掉落在了地上。
滾得有些遠,他腿腳不便,拖著無力的右腳朝前行了兩步,彎下身正要去撿,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探過來,先他一步將地上的碗筷拾了起來。
第435章 身世
信陽公主沒把碗筷遞給他,而是轉身放在了灶臺上。
蕭六郎沒想過她會突然醒了,還突然屈尊降貴到小廚房裡來,信陽公主也沒想過她自己會進來。
二人就這麼毫無預兆地對上了。
不是後腦勺,不是背影,也不是深夜中被黑暗吞噬的模糊睡容,是光天化日之下一個清晰無比的正臉。
褪去了十四歲的青澀,有了被歲月磨礪的內斂,其實想想也不過十八歲,還有三個多月才滿十九,也該是少年青澀的年紀,他卻先一步沉穩了。
個子高了,臉頰卻彷彿消瘦了。
十四歲的蕭珩是養尊處優的小侯爺,是天上的明月,如今卻跌進塵埃,美玉蒙塵,變成了一顆彷彿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孤零零的小石子。
信陽公主的目光一時之間不知該往哪兒放,是他沒了淚痣的臉,還是他無力行走的腳。
他像是被一刀一刀砍出了冰厲的稜角,也像是被生生剝去了一層皮和血肉,他就這樣鮮血淋漓地暴露在知情或不知情的人視線中。
每走一步,都是一個血腳印。
蕭六郎雙目血紅。
這樣的懲罰夠了嗎?這樣的疼痛滿意了嗎?我這一身骯髒的罪孽贖清了嗎?
信陽公主定定地看著他,忽然身子一個踉蹌,單手扶住了滾燙的灶臺。
蕭六郎眸光一動,手下意識地伸了出去,卻在她抗拒的眼神裡僵在了半空。
信陽公主的身子輕輕顫抖,她最後看了他一眼,捂住心口,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等顧嬌接診完醫館內的患者,過來小院看看信陽公主的情況如何了時,卻被告知信陽公主已經離開了。
顧嬌古怪地挑了挑眉:“還打算讓她多住幾日呢。”
這對母子的行為方式還真是一樣一樣的。
想見,卻又不好好見。
蕭六郎本不必過來,聽說信陽公主暈倒才一起跟過來,顧嬌給信陽公主打上吊瓶後就去坐診了,期間一直是蕭六郎守著。
小淨空在院子裡玩耍。
中途也是蕭六郎叫顧嬌過來拔針的。
後面蕭六郎要去做吃的把小淨空叫來屋子裡守著。
可他做的吃的,她一口都還沒吃。
顧嬌這邊差不多忙完了,她收拾了一下東西,帶小淨空去洗了個手,與蕭六郎一道回往碧水衚衕。
她想過了,最安全的地方是信陽公主身邊,其次就是碧水衚衕,不是有句話叫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誰能料到蕭六郎就待在自己家裡?
一家三口剛出醫館的後門,玉瑾神色焦急地折回了醫館。
信陽公主又暈倒了。
顧嬌剛給她輸完補液,按理不會這麼快就精力透支。
顧嬌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