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寶醒了,被鴛鴦抱了進來。
他原本是要找孃的,卻一眼看見了銅鏡裡的顧嬌。
他睜大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了半晌似是有些難以置信。
他扭了扭小身子,從鴛鴦的懷裡下來,繞到顧嬌的面前,抬起小腦袋仔仔細細地將顧嬌打量了一番。
“喔?”他攤開一雙小手,擺了擺,“不見了。”
顧嬌彎了彎唇角:“姐姐沒有不見。”
他被這熟悉的聲音嚇得一驚,再次看向顧嬌。
顧嬌含笑道:“叫姐姐。”
顧小寶不叫。
他邁著不太穩的步子,跐溜跐溜地走到姚氏身邊,拉著姚氏的手往顧嬌這邊走,還不忘用另一隻小手指顧嬌的嫁衣,一邊擺手一邊說:“不穿,不穿。”
姚氏心酸一笑:“姐姐要嫁人,要穿。”
顧小寶愣了愣。
小孩子還不大懂嫁人的意思,但潛意識裡又好似明白這將會成為一種分離。
“不穿。”他認真擺小手,又指了指房嬤嬤,“嬤嬤,穿。”
顧小寶最不喜歡的人就是成天追在他後頭,這也不讓他碰那也不讓他玩的房嬤嬤。
讓嬤嬤快點走。
姐姐不走。
一屋子人讓他弄得哭笑不得。
顧小寶不是一個會耍脾氣的小孩子,他見反對無果後並沒有哭鬧,而是站在姐姐身邊,抓著姐姐的衣角。
好像只要他抓得夠緊,姐姐就不能走了。
十全婦人為顧嬌絞完面後,開始為顧嬌梳頭上妝。
顧嬌從邊關回來,家裡蹲了一個多月,早就白回來了,臉頰上水嫩嫩的,白皙通透。
再配上一頭黑亮如緞的烏髮,饒是十全婦人也看呆了。
十全婦人從未見過如此細膩的肌膚以及如此柔順的烏髮。
她將顧嬌的長髮輕輕託在掌心,拿起一把新梳子,溫柔地梳了起來。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相逢貴人……”
……
定安侯府。
顧瑾瑜也起了,開始為今日的出嫁做準備。
她換上了大紅嫁衣,坐在銅鏡前,由十全婦人孫夫人為她絞面梳頭。
原本她是想請岑夫人的,奈何岑夫人被人請走了。
顧老夫人身邊的張嬤嬤天不亮便過來了,在房中忙前忙後,接替了本該屬於她母親的事情。
而她的母親則去參加她好姐姐的婚禮了。
說的好聽,一碗水端平,到頭來還不是更偏心親生的?
寂靜的府外傳來熱絡的嬉笑聲,這不是第一陣了,方才就鬧過好幾回。
“什麼人這麼吵?祖父與祖母還在歇息呢。”顧瑾瑜一邊被孫夫人上妝,一邊問一旁的春柳。
春柳不滿地嘀咕道:“不是咱們府上的,是國公府那邊的。”
顧瑾瑜咬了咬唇瓣:“她那邊怎麼那麼吵?”
“就是!成個親有什麼了不起的!第二次還這麼熱鬧,當誰不知道她嫁過人似的!”
孫夫人默默上妝沒有說話。
有關這兩位千金的事啊,早在京城傳開了。
真千金流落民間,不論貧窮還是富貴,兩次都嫁給同一個人,這怎麼能丟人?這是造化!是緣分!
至於說人家府上為何熱鬧,那位大小姐有地位唄!
她醒了,全府上下都醒了!
哪像這位二小姐,還得看顧老夫人與老侯爺的臉色?
“父親呢?”顧瑾瑜問。
祖父是不會來看她的,祖母身子骨不好,大抵也很難過來。
只有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