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馬王並不知這座破舊的府邸對黑風王而言意味著什麼,它直接揚起來自己充滿力量的前蹄,就要朝著被鐵鏈鎖住的大門踩踏過去。
誰料黑風王竟然生生將馬王撞開了。
馬王歪頭,一臉懵逼地看著它。
黑風王繼續用自己的頭、用自己的身體去撞門。
國公府的馬車停在了不遠處。
景二爺挑開簾子,雨水迎面打來,全澆在了他與安國公的身上。
安國公目不轉睛地看著,擱在扶手上的手一點一點拽緊。
景二爺的心裡也有些五味雜陳,他看向黑風王,蹙眉說道:“那匹馬怎麼回事啊?是瘋了嗎?再這麼撞下去會死的!”
黑風王受傷太嚴重,馬王不讓它撞了,兩匹馬打了一架。
就在二馬打得不可開交時,車伕忽然叫了一聲:“國公爺,二爺!那邊有人過來了!”
那是一個騎著高頭駿馬的少年,他一手拽緊韁繩,一手握住一杆紅纓槍,自大雨中奔赴而來,他渾身被雨水溼透,髮絲凌亂地粘在臉上,一雙冷靜的眼眸卻透出不羈的從容。
他朝著軒轅家的府邸策馬而來。
景二爺不由自主地恍惚了。
是雨水太大,還是腦海中幻想太真。
他竟彷彿看見昔日的大舅子從軍營歸來,也是這般從容不羈的神態。
就在這條街上,就在這座府邸前。
大舅子翻身下馬,走上臺階,像往常那樣推開府邸的大門——
景二爺的呼吸都屏住了。
他睜大眸子,那一瞬,他感覺一切慘劇都沒有發生,大門開啟,裡頭的人就會笑吟吟地走出來。
然而大舅子並沒有這麼做,他來到兩匹馬的面前,制止分開了它們。
景二爺如夢初醒。
不是大舅子。
不是。
大舅子已經死了,是他親自給大舅子收的屍。
他親自將大舅子從城牆上放下來的,他拔下貫穿了大舅子身體的紅纓槍時一雙手都在顫抖。
景二爺轉過頭,不讓大哥瞧見自己發紅的眼眶。
安國公沒有哭。
他的眼淚已經流乾了。
在軒轅家覆滅之後,在痛失了身懷六甲的愛妻之後,在音音也在懷中永遠地閉上雙眼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眼淚了。
景二爺抬手胡亂抹了把眼睛,壓下喉頭哽咽,語氣如常地說道:“是蕭六郎那小子。”
安國公當然也看見了。
他的目光落在顧嬌的身上。
顧嬌一手拿著紅纓槍,另一手抬起來摸上了黑風王的腦袋,冷靜的眉眼看著它。
黑風王漸漸被安撫。
不知是不是終於意識到它等了大半生的主人再也回不來了,它仰頭,望向不見天日的蒼穹,發出了淒厲的哀鳴。
顧嬌靜靜地陪著它。
顧嬌很少能與人或外界產生共情。
但這一刻,她垂眸抬手,捂了捂自己心口。
“什麼人!”
大雨中衝來幾名城防侍衛,他們是接到附近的百姓舉報,說有可疑之人往軒轅家的舊址去了。
軒轅家雖已抄家滅門,這條昔日繁華絡繹的街道也成了一條死街,可軒轅家給所有人造成的震懾是經久不衰的。
城防侍衛不敢大意,於是趕來一瞧究竟。
景二爺忙撐傘下馬,攔住了幾名要朝顧嬌走過去的城防侍衛。
他亮出了國公府的令牌,還算客氣地說道:“我和我大哥的馬受驚了,跑來了這裡,那邊是我的侍衛。”
他一邊說,一邊自懷中掏出一個錢袋,拋給了為首的城防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