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交給我,你去看看別的患者。”顧嬌拎著小藥箱進了屋。
“誒,好!”宋大夫捏了把冷汗出了屋子。
顧嬌給不少人貼過黑條,這是一種無奈之下的選擇,但又必須去選擇,他們的存活率幾乎為零,救治他們會導致大量可以被救活的危重患者的死亡。
在所有被判定為無搶救價值的患者裡,挺過來的只有這一個。
“你感覺怎麼樣?能聽到我說話嗎?”顧嬌將小藥箱放在床頭櫃上,從中取出一個小手電筒,照了照他的眼睛。
瞳孔反應良好。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嗓子太啞了,發不出聲音來。
顧嬌會意,拿了壓舌板看了看他喉嚨:“有輕微水腫,還有點發炎,用點藥,問題不大,過幾天就能說話了。你能聽見我說話嗎?能的話,眨一下眼。”
他眨了一下眼。
他的消炎藥打完了,還有一袋補充電解質的補液,顧嬌把補液換上,調了下滴度。
“打完這瓶就沒了,我一會兒再過來給你拔針。”顧嬌說著,收拾好小藥箱轉身出去。
男子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
顧嬌捏住他手腕,他傷勢太重,脈搏這麼快容易出岔子的。
顧嬌輕輕安撫他:“你先別激動,你的傷能治好,我們醫館會盡全力為你救治……醫藥費不必你擔心,衙門會支付。”
然而他還是很激動。
顧嬌想了想,問道:“你是想問別人的情況嗎?是的話,眨一下眼,不是的話,閉眼。”
男子眨了一下眼。
顧嬌道:“你的同伴?衙門的工匠?”
男子閉眼。
顧嬌:“家人?”
男子遲疑了一下,眨了一下眼。
顧嬌道:“你是想問有沒有家人來看過你嗎?”
男子閉眼。
有家人,卻不是問家人是否來看過他,他很擔心家人。
“你家裡有人?”顧嬌問。
男子重重地眨了下眼。
男子不能說話,顧嬌只得拿來京城的輿圖,奈何顧嬌對京城不熟悉,半天也沒弄明白他指的究竟是哪裡。
顧長卿今日來醫館找甦醒的工匠們調查事故,聽說了顧嬌這邊的情況,過來對她道:“我來問吧。”
京城的輿圖只是細化到街道,並沒精確到每條巷子每座宅子,也就是顧長卿常年在京城奔走巡邏,熟悉京城的每一個角落,否則換了旁人,還真問不出男子的家住哪裡。
“我知道了,我去通知你的家人。”顧長卿把輿圖還給顧嬌,轉身出了醫館。
顧長卿在京城最髒亂貧窮的郊區找到了男子的住宅,那已經不能被稱作住宅,只是一個勉強遮風擋雨的窩棚而已。
窩棚裡亂糟糟的,空無一人,一個從外頭撿來的破櫃子裡傳來壓抑而急促的呼吸聲。
顧長卿下意識地按住了腰間的佩劍,他朝櫃子走了過去,小心拉開櫃門,看到的卻是一個披頭散髮的小姑娘。
小姑娘坐在櫃子裡,小臉髒兮兮的,衣著也破破爛爛的,她雙手握著一把生鏽的小刀,滿眼驚恐地看著顧長卿。
顧長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朝她伸出手:“江石讓我來接你。”
……
顧長卿將小姑娘帶回了醫館。
江石是男子在衙門登記的名字,他是黑工,是黑戶的可能性也很大,這名字說不定是化名。
小姑娘是江石的妹妹。
她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只有五歲。
不過顧嬌在給她檢查完牙齒後,發現她已經在換牙,恆牙長了兩顆,磨牙長了一顆,就連側切牙也隱隱開始萌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