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準備得最充分的一次,也是發揮最好的一次,不出意外,應當能高中,可惜就是出了意外。
老舉人的倒下給考生們增加了不少心理壓力,考場更靜默了。
這邊,考生們埋頭答題之際,清輝堂內的六位翰林院考官們也謄抄完了第一場的全部試卷。
考生們的墨卷被封存,放進專門的櫃子,一直到三場全部批改完才會拿出來與硃卷一起存檔。
第一場的硃卷在禁衛軍的押送下被送往裡頭的內正堂,六名考官齊齊鬆了口氣。
其中一個人見清輝堂內沒有旁人,小聲調侃道:“我覺得,我似乎是謄抄了安郡王的試卷。”
一題沒錯不說,那字更是別有風骨,見過這麼多春闈的考卷,那一份考卷絕對是字跡最優秀的,幾乎能媲美書法大家的墨寶。
不料他話音一落,對面的一個考官開口了:“我覺得,安郡王的試卷應該是在我這邊。”
他也謄抄了一份完美答卷,絕對是無可挑剔的那種,除了安郡王,全昭國沒人可以做到。
試卷被糊了名,看不見到底是誰的,他們謄抄時也只是在墨卷與硃卷上排序號,謄抄完會將兩張試卷並排放在一起,在銜接處蓋上印章。
若是序號出錯了,可以對印章尋找。
謄抄官們都很仔細,迄今為止沒出現過試卷弄錯的情況。
二人小聲爭執了起來,誰也說服不了誰。
考官們的爭執,考生們一無所知,考試時間要結束了,他們正在奮筆疾書。
安郡王是早早地便落了筆。
他的眼睛到了夜晚會失明,所以他的試卷都儘量在大白天做完。
鐘聲響起,第二場考試也結束了。
考官們前來封卷,這一場哀嚎的人不少,顯然是第一場太順風順水,導致他們低估了第二場的難度。
然而真正的噩夢是第三場。
這一場主考策問。
題目刁鑽到有考生看第一眼便恨不得昏死過去。
它考的竟然是論嫡長賢。
《春秋》語云——立嫡立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
說的是家中只有嫡子才有資格繼承家產,即便庶子比嫡子早出生,也該以嫡子為重,除非嫡子死了,才能輪到庶子上位。
譬如曾經的昭都小侯爺,他是家中最小的兒子,頭上有兩個庶出兄長,可兄長們沒有繼承權,只有他才能被人稱呼一聲小侯爺。
如今他死了,宣平侯的家產便理應由庶長子繼承,除非信陽公主的肚皮裡再冒出一個嫡子來。
若是家中有好幾個嫡子的,那麼以嫡長為貴,嫡長子繼承家產,譬如定安侯府的顧長卿。
這兩位都尚且屬於嫡、長中德行配位的,可是也有德不配位的,譬如曾經的廢太子。
莊太后一生無子,柳貴妃的兒子是大皇子,他被先帝冊封為儲君。
他與柳家謀反之後被貶為庶人,那之後規矩該立二皇子才是,偏偏立的是五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陛下登基後,立了蕭皇后的兒子為太子。
若贊同立嫡立長不立賢的說法,那麼陛下的皇位便來路不正;可要說不贊同,那就是在指責陛下立太子立的不對,畢竟誰都知道,太子雖是嫡出,卻不是幾位皇子中最出眾的。
這是一道送命題啊!
幽州來的考生們都瘋了。
他們幽州這屆考生是得罪了誰?鄉試的策問考削藩,會試的策問更刁鑽,這特麼都考到皇帝的家務事上去了!
雖未明說是立儲之事,可誰也不是傻子。
何況立儲嚴格說來也不算是皇帝的家務事,它是國事。
既是國事,那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