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崇訓道:“我以為啊,你們比我們過得好,都是吃皇糧,你們錦衣玉食只需要陪我們玩樂就行,什麼心都不用費。哪像我們,吃完酒,操心能把頭髮熬白了,魚公公你說是不是?”
魚立本聽到薛崇訓當眾叫到自己的名字,有些吃驚,隨即便微笑道:“雜家的頭髮就白一半了。”
女人不服氣道:“可不能這麼說,我們這些姐妹,對郎君們巴心巴肺的侍候,你們走了,還得守著空房思念好一陣;可你們呢,哼,轉背就把我們忘得一乾二淨。”
薛崇訓笑道:“無情不似多情苦啊,誰叫你如此多情呢?”他心裡卻道: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老子會信你記得我,就真是活見鬼了,蒙小雨那樣的歌妓又有幾個?
旁邊的幾個人聽到薛崇訓這般說又是笑了一陣。這時魚立本轉頭對採訪使楊思道說道:“楊使君還記得雜們去過的上清觀否?”
楊思道放下筷子,看著魚立本道:“記得啊,不就是昨晚的事兒麼?對了,昨晚你真聽到那陣‘女鬼’唱歌了?”
魚立本道:“雜家要說的就是那陣歌聲。”
這種場合說公事不合時宜,就是要聊這種志怪奇聞才有意思,魚立本一說出來,男男女女都來了興趣,有人看著他追問道:“你們昨晚遇到女鬼了?那女鬼漂亮不漂亮啊?”
楊思道笑道:“你就瞎吹吧,昨晚我就住你隔壁,我怎麼沒聽到,多半是你聽幻了。”
魚立本一本正經道:“雜家不開玩笑,今一大早就問你聽見沒有,可你睡得太死,怪不得我。那曲子十分別致,我還記下來了……來人,拿琴來。”
反正是玩樂,見魚立本要較真,眾人也樂得附和道:“原來魚公公還通音律,我們可要好好聽一聽。”
一個侍女給魚立本抱來一把琴擺在他的面前,魚立本又在銅盆裡洗了洗手,用白毛巾仔細擦乾。薛崇訓見狀倒是有幾分期待,他自己也是十分愛好音律的。
魚立本裝備妥當,對旁邊的妓|女說道:“我彈,你和。”
“有詞兒嗎?”
魚立本道:“用哼的,不用詞,聽好了。”說罷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神情一變,指下就滑出一段高低悠揚的琴聲來。
頓時大廳裡頓時安靜了不少,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這段琴聲吸引。薛崇訓也是一個激|靈,心中的浮躁彷彿在一瞬間就被滌盪乾淨了一般。琴聲清而悠揚,還帶著一種美好的憂傷,彷彿就在述說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薛崇訓不禁又多看了幾眼魚立本,倒沒想到這樣的琴聲出自一個太監的指法。
邊上那歌妓臉上有些為難,但見魚立本投來的目光,只得硬著頭皮“啊……”地和了幾聲,可惜和琴聲的意境相差甚遠,她也就紅著臉住嘴了。
就在這時,魚立本的指法嘎然而止,眾人面面相覷,問道:“很好聽,怎麼突然停了?”
魚立本閉上眼睛,回味著琴聲中的意境,喃喃道:“後面漸行漸低,雜家沒聽清,所以彈不出來。”
楊思道笑道:“瞧你說的,還真是偶然聽來的?”
魚立本道:“雜家可沒有打胡亂說。”
這時薛崇訓忍不住沉吟道:“聽這格調,怎麼有點像李龜年作得曲子?”
經薛崇訓這麼一提醒,一些通音律的官員頓時恍然道:“薛郎說得不錯,真有像李龜年的痕跡。魚公公剛從長安過來,莫不是帶來了李龜年的新曲,沒事糊弄咱們?”
李龜年是個有名氣的樂工,經常出入長安富豪之家表演。在座的一些官員是從長安外放的,所以不論是不是聽過李龜年的演奏,都說相像,表示自己聽過……那是在炫耀自己在長安做過京官,見過大場面。
薛崇訓琢磨了一下他們的心思,便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