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竇懷貞是什麼也不主張,是戰是和並不重要,他趁機提出再次請皇太后聽政,以解決朝廷爭議。
薛崇訓到戶部走了一趟,也耳聞了中書省那邊扯皮的事,暫時沒管先回親王國了。
王昌齡來見了他,把薛崇訓讓他寫的建議送了過來,關於太后聽政的事兒。薛崇訓本來沒什麼期待的內容,但是翻開一看頓時有些意外,不由得看了一眼王昌齡。
王昌齡從容道:“今早獲悉吐蕃犯小勃律的事,我們都覺得這是高太后聽政的時機。”
“轉移視線?”薛崇訓脫口問道,他還沒把手裡這篇建議書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看完。
“大概就是薛郎說的意思,換種說法而已。高太后此時問政,便可以太后旨意及政事堂的名義下令安西鎮出兵;對吐蕃用兵又不僅關係安西鎮,西線補給而東線防務都要協調,對外戰事事關大唐國威,幾道旨意下去,誰敢不從?如此一來,不知不覺中高太后的旨意就名正言順地出長安了。”
薛崇訓想了想,不覺露出了笑容:“有意思,這叫……潤物細無聲。”
第十一章 石灰
不管是西疆烽火又起,還是唐廷權力交替,都不怎麼影響升斗小民的日常作息。通化門附近的漕運碼頭水面上一大早就見無數帆船,千帆迎著東昇的朝陽,天地間一下子就充滿了活力。碼頭上的官吏、商賈、搬運苦工往來不絕,一天的生活又開始了。
通化門正對城內的永嘉大街上,只見一車一馬正緩緩向東前行。馬車陳舊沒有多餘的裝飾之物,車子一旁還有個騎馬的人,馬上之人也衣著簡樸,一身灰色的麻布長袍。他揚起頭看朝陽時,朝陽也彷彿在看他,將車馬的影子長長地拉在街面上,顯得有些落寞。
騎馬的人正是李守一,不能叫前宰相,他的宰相官位都還沒辭掉,丟下官服印信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就要回鄉去了。
當他抬頭時,清晨柔和的陽光撒在臉上,鬍鬚翹起,神情有些傷感失落,方正的臉嚴肅的表情又帶著些許不著痕跡的正氣。
就在這時,一個高亢的聲音打破清晨平靜的氣氛,一陣男中音的高歌:“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李守一的神情驟然一凜,順著聲音的方向抬頭看去,只見是晉王薛崇訓正站在一棟茶肆的二樓欄杆邊上。
薛崇訓也是一身簡潔的打扮,外面一件青色道袍,裡面是雪白的綢緞裡襯,頭上一塊白巾紮在髮髻上,沒有額外的裝飾之物,顯得低調而整潔。他唱詩罷便自顧自地看碼頭上的忙碌景象,彷彿並不是唱給李守一聽的,連一眼都沒看。不過李守一自然知道薛崇訓在這裡是等他,不然他大清早跑來作甚。
果然薛崇訓把視線下移,看向了李守一……堂堂宰相離職竟然只有一倆馬車隨行,既要裝家眷又要裝行李,真的太簡樸了。
薛崇訓嘆了一口氣,大聲道:“你要走我不留你,如果你要回來我一定親自去迎接你……”
李守一在馬上抬起頭,抱拳道:“晉王的心意,老朽心領了。”
薛崇訓頓了頓,他的臉上也有些落寞,完全與他此時如日中天的權勢不相稱,他又說道:“剛才那首石灰吟是送你的。如果你為了成就一世清名,便這樣不顧天下憤而離去,我便成全你。這首詩出自薛某之口,定能讓李相公天下聞名,更能在青史上給你留個地兒。”
李守一聽罷臉色有些難看,“晉王是想用激將法?您留老朽作甚,朝裡朝外想坐相位者不計其數,老朽把位置讓出來豈不正好?”
薛崇訓道:“李相公是否忘了當初出仕時的抱負?而今意欲歸隱是對朝政不滿?”
李守一皺眉道:“山野匹夫,不敢妄論朝政。”
薛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