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片刻,卻對三娘說道:“馮元俊還沒死透,你去補兩劍。”
三娘看了薛崇訓一眼,並未說話,十分順從地走了過去,在馮元俊的胸口上刺了兩劍。薛崇訓道:“人是三娘殺的,你們都聽清楚了?馮元俊抓了我的通房丫頭,我一怒之下帶人來討還,其間發生衝突打鬥,我的手下三娘失手刺死了馮元俊,就這麼回事。三娘,是這樣麼……”
“是這樣的。”三娘面無表情地說道。
但是過了片刻,她竟然說了一句和事情不相關的話:“主公一直說把我們當成親生兒女,他當然只是隨口說說;其實無論在誰的眼裡,宇文姬從來都比我精貴。”
薛崇訓道:“不是這樣的。如果宇文姬牽連進來,審訊時可能認為是我和宇文姬通|姦殺人;況且宇文孝對漕運方面很瞭解,我還有用處。”
……
等薛崇訓大搖大擺地走出馮家大門時,只見成隊的胥役甲兵已圍困了府邸。一個身穿紫色官服的官員從馬上跳了下來,對薛崇訓抱拳道:“下官京兆府尹李守一,聞報馮府發生了鬥毆血案,此事和衛國公是否有關係,還請到府上坐一坐,錄下來龍去脈,以便上峰斷案使用。”
薛崇訓笑道:“要我堂堂衛國公受辱於刀筆吏?也得問問今上同不同意。”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李守一的神色驟然一凜,官袍無風而動,正氣凌然地昂首道,“官員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東至渭南市、西至武功、南至戶縣、北至銅川,關內道、京畿道內治安事,全屬我京兆府管轄。國家賞罰有度,功過清明,絕不容許任何人挑釁國法的尊嚴,你衛國公也不例外!衛國公,你還是自己隨我走一遭,省得我刀兵執法!”
薛崇訓面不改色道:“這麼說,你們是鐵了心和我們作對?”
大概薛崇訓話裡“你們”的那個“們”字讓其他官員也感受到了壓力,這時李守一旁邊的另一個穿緋|色衣服的老頭在李守一耳邊沉聲道:“明公,事關鎮國太平公主府,幹咱們何事?咱們只管把現場考察清楚,記錄上報便成。”
李守一卻鐵青著臉道:“只要在我的轄區內,就關我的事!來人,給我拿下!我李守一豈是怕人威脅之人?要我不幹了很簡單,只需要今上一句話,老朽便把頂上烏紗奉還今上。”
“拿下?拿誰?”薛崇訓回顧周圍,在兵器林立刀兵相撞的當中,從容不迫地說道,“你們誰來拿我?”
方才說話那個紅衣官員急道:“都別動!”
李守一大怒,指著周圍的官兵道:“國家白養了你們!還不動手?”
“哈哈哈……”薛崇訓仰頭大笑,昂首挺胸地向自己的馬車走去。身邊的侍衛豪奴恭敬地為他掀開車簾,用崇拜的口氣說:“郎君,您請,慢點。”
李守一眼睜睜地看著薛崇訓如此做派,鬍鬚都翹了起來,唾沫橫飛地罵道:“國家的蛀蟲,大唐的禍害!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李守一一定要把你繩之於法,接受天道國法的制裁!”
薛崇訓沒管他,乘車長揚而去。路上有個侍衛在外面議論道:“這個李守一,真是個不知死活的人。”
薛崇訓頓時嘆了一口氣道:“是難得。則天大聖皇帝以後,多年以來廟堂混亂陰霾,這個李守一鐵骨錚錚,不畏權貴,他圖什麼?”
第十一章 好雨
後來有個詩人寫了兩句詩: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寫的是春雨,但詩裡的春雨應該發生在劍南道。
長安的春雨則不是“潤物細無聲”那樣子的,而是淅淅瀝瀝,屋簷下能聽到水簾順著瓦片流到陽溝裡“波波……”的聲音,水簾外面,是濛濛的一片,聲音不大,但雨聲充斥著整個世界。
薛崇訓走到大秦寺時,感覺這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