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終於從眼角輕輕滑落,晏長清仍是笑著:「好,好,那奶奶就陪著我。」
雙手輕輕摟著老婦的肩膀,輕柔地安慰著她,然後在她後頸突然一拍。
極有分寸的一掌,保證老婦感覺不到疼痛,半日後即可醒來。晏長清拭去淚水,小心翼翼地抱起昏過去的老婦放入車內。
車內的老弱婦孺,已經一個個哭紅了眼睛。晏長清強忍著心中情緒,又將地圖上的內容細細囑咐一遍。正要下車,卻聽那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有些膽怯地問道:
「大哥哥,那個山莊的主人真的靠得住嗎?」
晏長清身形一頓,卻並不回頭,只輕聲道:
「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他更可靠的人了」
一聲長嘶,馬兒終於揚蹄東去。
晏長清在黑暗中靜靜地佇立著,冬日的寒風吹亂了他的長髮,將他單薄的衣袍吹得烈烈作響,像是一對殘破的羽翼。
並沒有佇立多久,身後漸漸響起了一片馬蹄聲。晏長清默默嘆了一口氣,看著口中撥出的白霧慢慢彌散在寒冷的夜風裡。
轉身。數百火把照亮了皚皚的白雪。白雪之中,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影。
「你還是惦記他,對麼?」
慕容修冷笑:「你擔心我殺了他,擔心我殺了你的九族,對麼?」
晏長清靜靜地看著慕容修,沉默不語。這沉默從他被困宮中那一日起,一直維持到現在。
慕容修早已習慣了這份沉默,他眼角發紅,突然上前一步,揪住了晏長清的衣領:
「我是用你的九族迫你,可是我從未真正動傷害他們的意思。我亦並無打算去殺那個東雲人。晏長清,你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你說話啊,你說話啊!!!」
「你把我看做什麼?」
……
「你為什麼一點都不相信我?」
依舊得不到回應,慕容修痛苦地跪在地上,雪白的金線狐裘沾了地上融雪的泥濘,金絲龍冠也散了。緊閉的眼睛中,混亂的場景紛飛一片。
是他生母嫻貴妃被殉葬勒死時飄揚的白綾,是他父皇下葬時漫天紛飛的紙錢,是他登基時蒼茫的大雪,是無數人恭敬地叩首。
吾皇萬萬歲!
萬萬歲!
快要窒息的壓抑中,是一個少年溫暖的手掌,將他拉了出來。遙遠的聲音,在耳畔迴響:
……
「你不要害怕。等我長大了,就做最厲害的將軍,永遠保護你,保護燕國的疆土。」
「那你還是我哥哥嗎?」
「當然。」
「永遠都是嗎?」
「永遠。」
「除了哥哥呢?」
「我還是你最忠誠的臣子。」
「可我不想你做我的臣子,也不想你只是我的哥哥。」
「那你想讓我做什麼?」
「我……我也不知道……總之,你不要拋棄我,永遠。」
「好,永遠。」
…………
「騙子!」慕容修頭痛欲裂,痛苦地喊道「你騙我,你不相信我。你先送走他們,然後自己也要逃走,是不是?逃回那個東雲人身邊,拋棄我,是不是?」
晏長清靜靜地看著慕容修,依舊沉默。
慕容修睜著血紅的眼睛,帶著恨意和悲愴:「好,好,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索性做絕。來人,把剛才那一車人都給我抓回來,再派人去東雲,把那個東雲人找出來,碎屍萬段!!!!」
然而聲音落下,慕容修的身後,卻無一人敢動。
一把冰冷的長劍,正對著慕容修的胸膛。那麼近,只有幾寸,就可以刺破血肉。
慕容修愣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