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餘舟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忍不住想起今天的噩夢,想起那隻琥珀,想起他和裴斯遠路過好幾次的那個池塘,裡頭不知藏了多少具屍體。
他試了好幾次也不敢睡,最後只能悄悄又往裴斯遠身邊挪了挪。
一開始他還擔心裴斯遠沒睡著,後來聽到身邊傳來輕微的鼾聲,膽子便大了不少,一挪再挪,最後身體幾乎貼到了裴斯遠身上。
裴斯遠是習武之人,身體彷彿天生就比餘舟身上熱。
雖然這會兒天氣已經不冷了,但餘舟靠在他身邊,感受到他身上源源不斷的熱度時,依舊覺得安心又踏實。所以沒過多會兒,他就慢慢睡著了。
一旁的裴斯遠待身邊之人呼吸均勻之後,才睜開了眼睛。
他稍稍調整了個姿勢,將餘舟輕輕攬在懷裡,不由有些發愁。
他的餘賢弟這麼小的膽子,可怎麼辦啊?
次日一早,裴斯遠早早就醒了。
確切的說,昨晚他幾乎就沒怎麼睡。
一來是因為平西侯的事情,令他心緒頗為煩亂,二來則是因為和餘舟睡在一起,他生怕自己睡相不好壓到餘舟的肚子,又擔心餘舟半夜做噩夢害怕,所以始終不敢讓自己睡熟。
約莫到了晌午,楊鳴來了府中。
裴斯遠怕將餘舟吵醒,連衣服都沒顧上穿,小心翼翼下床拎著鞋子就出了門。
“裴副統領,您這是?”楊鳴見他如此頗為驚訝。
“餘舍人還沒醒。”裴斯遠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一邊穿鞋一邊道:“讓他多睡會。”
楊鳴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沒表現出什麼過分的驚訝。
他們裴副統領如今可真是越來越會寵著人了。
“侯府的事情都辦妥了?”裴斯遠問道。
“咱們的人留了一隊在那邊,屬下怕您有別的吩咐,就先回來了。”楊鳴道。
“那邊有陳喧盯著,問題不大。”裴斯遠看向他,道:“你這幾日幫我辦一件事情。”
“是尋歡樓的事嗎?”楊鳴問道。
裴斯遠點了點頭,道:“此事不可聲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楊鳴忙道。
“你去查當日在尋歡樓給餘舍人下藥的那人,哪怕嚴刑逼供也務必要問出來他下的到底是什麼藥?指使他下藥的究竟是何人?”裴斯遠道。
楊鳴聞言一怔,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問道:“您昨晚說懷疑侯爺與尋歡樓的事情有關,難道……您懷疑給餘舍人下藥的人,是侯爺?”
“不是懷疑,我可以肯定就是他。”裴斯遠道:“但我如今拿不準,尋歡樓的事情他究竟是如何參與的,又參與了多少?”
“若是藥是侯爺下的,為何此前咱們沒審出來?”楊鳴不解道。
“對方或許是有別的顧忌,又或許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裴斯遠道:“畢竟此前咱們誰也沒想到指使下藥的人,竟會另有其人。”
裴斯遠昨夜睡不著的時候也想過這個問題,平西侯要給餘舟下藥,最好的時機多半就是那晚。只是他如今拿不準,這藥究竟是對方得知了劉侍郎原本的安排,順勢而為,還是兩方合作的結果?
雖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知道內情也不會有任何轉機,但裴斯遠還是想將事情弄清楚。
“記住,不要聲張。”裴斯遠又吩咐了一遍。
他不想讓事情鬧大,免得將餘舟裹進去。
“屬下知道了。”楊鳴朝他行了個禮道:“屬下這就去辦。”
好在尋歡樓的案子雖然結了,但該處置的人要等到秋後問斬,所以這會兒還不至於死無對證。
餘舟這一覺睡得還算踏實,一直到晌午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