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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副統領沒看上咱們唄。”那被柳即安拉住的青年道。
裴副統領?
餘舟聞言心臟猛地一跳,手中的筆一抖,不慎在紙上落了一個墨點。
哪個裴副統領?
這京城有幾個裴副統領?
餘舟心不在焉地換了一張紙,提起筆想要繼續寫字時,突然反應了過來。來替皇帝選起居郎的人,必然是皇帝身邊的人,皇帝身邊能有幾個裴副統領?
那必然是禁軍副統領無疑了!
所以外頭方才一閃而過的那個身影,是裴斯遠?
餘舟不知想到了什麼,面上驟然一紅,握著筆的手忍不住微微有些發顫。
他身上那處原本已經不怎麼疼了的傷口,這會兒又鬼使神差地開始隱隱作痛。
“哎呀,都出來了啊?”柳即安倚在門口看著從偏廳裡走出來的人,又拉住一人問道:“怎麼樣?起居郎選出來了嗎?”
“選出來什麼啊,裴副統領嫌咱們長得不好看!”那人有些不服氣地道:“我這長相,哪裡比不得莊舍人,怎麼就不夠周正了?”
柳即安忙道:“他沒眼光,你好看著呢!”
那人聞言嘆了口氣,這才憤憤不平地走了。
偏廳內,裴斯遠負手立著,挺拔的身材在一眾文官面前顯得極為惹眼。
他面上依舊帶著幾分笑意,態度堪稱溫和,但那氣勢卻令人在面對他時實在放鬆不起來。
“咱們中書省,就這麼些人?”裴斯遠開口問道。
“裴副統領,咱們人是不少的,可起居郎是從六品的官階,我總不好去找六品以上的人來做起居郎吧?”張郎中忙道:“咱們這裡所有六品以下,七品以上的人,方才您都看過了,要不您將就挑一個?”
這起居郎一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朝中人人都知道這是個燙手山芋。除了那些個愛鑽營的人想去皇帝面前露露臉,認真做事的沒幾個人想沾上這差事。
自古起居郎都不是好做的,若是忠於職守,難保不得罪皇帝,若是曲意逢迎,又失了本分,將來說不定要在史書上落個罵名。
尤其眼下這局面,若是在六品以上的人裡去挑人幹這種不討好的差事,就更沒人願意了。畢竟中書省的人要想往上爬多得是機會,沒必要自降身價去做個小小的起居郎。
“那七品以下的人呢?”裴斯遠問道。
“這……不合規矩吧?”張郎中道:“若是裴副統領挑了個八品的人,豈不是要連升數級?”
“陛下要提拔你們的人,這有什麼不合規矩的?”裴斯遠淡淡道。
張郎中聞言也不敢拂了他的面子,只得吩咐人去辦。
沒多會兒工夫,衙門裡所有七品以下的人都被召到了廳內,裡頭自然也包括餘舟。
餘舟自從知道來的人是裴斯遠之後,便一直忐忑不安。張郎中派人來叫他的時候,他嚇得險些失態,好在意識到對方叫的不止是他一人,這才稍稍放心了些。
進來的時候,他故意磨磨蹭蹭,走在了所有人後頭。
這會兒,他垂著腦袋混在人群裡,恨不得將自己腦袋縮排衣服裡。
他知道裴斯遠就在幾步之外站著,他只要稍一側頭,眼角的餘光就能看到對方。但他太害怕了,生怕對方一眼就能將他認出來,於是連頭都不敢抬一下。
“都抬起頭來。”張郎中開口道。
餘舟聽到一陣窸窣聲,知道所有人都依著對方的話抬起了腦袋,只得硬著頭皮也抬起了頭。
好在他位置站得靠後,再加上身量不算特別突出,所以被前頭的人擋住了。
越過前面那個同僚的肩膀,他能看到裴斯遠半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