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纓』跟『張若嘉』合作之前,滿腦子家國天下,冷靜睿智,撕起鬼子來一個頂倆,合作以後基本就沒幹過什麼正事了。
比如中間某段劇情,『張若嘉』去執行任務,如果等到第二天還是下落不明,就讓她開始行動,結果『方纓』擔心男朋友的安慰,死活沉不住氣,帶著小夥伴提前出擊,被敵軍首領發覺。
結果一行人中了埋伏,還得靠『張若嘉』從天而降開始救場。
這女主角當得也太慘了,不光沒活到享受勝利果實的那天,還成了抗戰事業中拖後腿的那個。
導演聽完她指出的這段不合理的地方,側頭問編劇:「老高,你覺得呢?」
高主編兩鬢略染白霜,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大一些,聞言思索:「……是可以改進一下,讓我想想。」
他是個有口碑作品的實力派編劇,已經寫過兩部質量不錯的諜戰戲,但老一輩的性別刻板印象比較嚴重,認為男人就應該有男人的樣子,女人亦然。
「咱們可以先換個思路,進行一下大膽的想像,假如『方纓』是個男人,愛上『張若嘉』以後……」唐湖沉默幾秒,換了個說法,「呸,跟『張若嘉』誕生兄弟情以後,看到好兄弟下落不明,以他冷靜的性格會不顧一切衝出去,導致整個計劃全盤失敗嗎?」
高主編估計沒有展開過這麼大膽的想像,聽她改口才鬆了口氣:「應該不會,最多就是為兄弟哭一場。」
「那就這麼改好了,『方纓』等時間到了才開始行動,為了表達難過可以讓她哭一場,老師,您在寫之前先把她當成一個男人,再琢磨這個角色要幹什麼事,跟長不長……」
唐湖艱難的嚥下「幾把」這種不文雅的字句:「人物跟是不是感情用事沒有關係。」
她端起紙杯裡的涼白開,隨意灌了一口:「當然,我就是隨便一說,您隨意聽聽。」
她又不是編劇出身,能用肚子裡這點墨水講個像模像樣的道理已經挺難了,還是以導演組的意見為主。
編劇的工作是塑造一個完整劇情,而非為了讓劇情烘托某個角色強大,出於劇情需要,『方纓』這個角色必須要有不完美的地方。
但現在明明有製造衝突的更好方式,卻偏要靠女性角色突然感情用事來推動劇情。
如果『方纓』一直是個急躁衝動的性格,那還好說,但她明明跟『張若嘉』一樣把勝利看得比什麼都重要,怎麼偏偏男主角能沉住氣,她卻不能?
這種微妙的不同,導致正劇中的部分女性角色往往被觀眾吐槽「戀愛腦」、「拖後腿」。
思想還停留在過去的編劇意識不到,又誕生了一批開始給角色裹精神小腳的觀眾,主要訴求就是為了禁止戀愛腦角色而禁止女主角談戀愛,比牌坊教還狠。
高主編翻開唐湖提出質疑的那幾段劇情,認真想了片刻:「不能隨意,我覺得你的意見很有道理,而且這麼改不費事,只要稍微調整一下細節。」
唐湖緩緩點頭:「辛苦了。」
角色修改的建議被採納,劇組又討論出不少細節,還讓主要演員讀了一集臺詞試著對戲。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幾個小時,今天的工作才算結束,窗外天色漸晚,霓虹燈一盞接一盞亮起來,將夜色渲染成迷離的彩虹。
唐湖抱著厚厚一摞新劇本,和幾個演員一起離開酒店,邊走邊掏手機。
蔣天光見她沒有助理來接,主動邀請:「我送你回去吧,現在是住學校還是搬出來了?」
「不用那麼麻煩,我在酒店定了房間,直接打車過去就行。」唐湖將劇本換了左手抱著,右手舉著手機準備叫專車。
臨近畢業的在校生已經不用天天去學校報導了,又不想回家,自從掙了錢就滿腦子驕奢淫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