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待你三分好,不奢求你還三分。
不知道就算了,可若是知道了,以徐扣弦的性格,是會十倍奉還的。
茶壺被徐止拿起,過了一次濾網,洗茶完畢,抿了一口,茶香唇齒縈繞,欣慰道,“我沒別的要求,只希望你去見一個人。”
“相親物件?”徐扣弦唇角挑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您應該知道,我現在有交往物件,並且在同居了吧?”
“知道。”徐止沉聲答。
徐扣弦也意識到自己接下來對長輩的語氣可能不好,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先道歉,“我可能說話不會好聽,但希望您聽我說完。”
“好。”徐止應。
“我記得您小時候教過我,做事另說,但做人,一定要忠誠。而忠誠,就是無二心。”
“所以您現在,是再讓我幹些什麼呢?您讓我在有交往物件的情況下,去相親?”
……
“他對我真的特別特別的好,我特別喜歡他。”
“您不知道,但他可能是除了血緣至親之外,對我最好的人了。”
“之前跟您講過,我不想結婚,可因為認識了他,我開始動了結婚的念頭。”
徐扣弦一股腦的講,委屈開了閘口,就受不住的往外傾倒。
況且是再自己至親之人的面前,她說的淚雨漣漣,哭腔都帶了出來。
徐止聽得的直揪心,蒼老滿是褶皺的手覆在一本泛黃的相簿上,心裡嘆了口氣,強壓著心痛,淡淡道,“徐扣弦,人你必須見,然後再做決定。”
徐扣弦手指抓散了腰間的蝴蝶結,又重新系好,再解開,再繫好。
祖孫二人沒人掛電話,俱是沉默。
“爺爺,我能討您一句實話嗎?”終是徐扣弦沉不住氣,先說話了,“您跟我交個實在地,今天您跟我說明白,現在是集團財務出了問題,需要我和親來力挽狂瀾;或者是您身體忽然查處了什麼隱疾,嫌棄我哥不爭氣,物色好了繼承人這種理由都可以,您跟我說,我都接受。”
“我被您悉心照料,才活了這麼大,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風吹大的,做人總得講個道理,您跟我說明白了,這事到底為什麼,我也好給邵恩一個交代,我們自家的事,別耽誤人家。”
徐止翻開相簿的第一頁,是妻子文景的舊照片,黑白照片也掩蓋不住文景的盛世美貌,徐扣弦有六分像奶奶。
徐止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徐二,我年輕時候扛槍上戰場,有個生死之交的戰友,那時候我們互相許下了諾言,如果對方還能活著,日後的子女聯姻。”
重新系好的蝴蝶結終於沒有再被徐扣弦抓散了,她屏住了呼吸,靜靜地聽。
“當時年少,分道揚鑣上路之前。還寫了字條,後來生死未卜,也就斷了音訊,大幾十年過了,早就不記得了。但現在人找上門來了,拿著當年的字據,這事總要有個交代。”徐止指腹撫著照片上的臉頰,眉眼低垂,眸裡閃過一絲淚光。
“所以……”徐扣弦那口氣終於鬆下來,“您讓我去,僅僅是因為,故人一諾對嗎?”
“對,你必須去見,但人你喜不喜歡,無所謂,我不強求你。我徐止還沒到會強迫自己親孫女嫁給不喜歡人的地步,哪怕有一天我瀕臨破產,我也不會讓你去商業聯姻。”徐止退步,掏心掏肺的講,“你甚至不必跟邵恩說些什麼,哪怕你去了吃頓飯,跟人家說明白你不喜歡,有物件了,那就可以了,總算是有個交代。”
那是他從襁褓裡就抱過的徐扣弦,他看著她牙牙學語,蹣跚學步,聽她含糊不清叫出的第一個詞是“奶奶”,又怎麼捨得逼她一分。
若不是有舊人拿著妻子文景寫過的手書找上門來,徐止是萬萬不會甘於徐扣弦一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