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陸行洲說明情況後,穆思辰隔著兩床之間短短的距離,握住小章魚的一條觸手,認真地說:「你不能這麼做,你不能只顧自己的想法,不顧陸行洲的想法。我知道你想和我在一起,這是我們的習慣,也是我們需要彼此依賴、扶持的證明。我也想和你在一起,可是兩個平等的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僅要互相尊重,還要尊重他人。
「反正我之前說過的話已經不適用於現在你我的關係了,如果只有我們兩個,那你可以和我睡一張床。」
小章魚激動得眼睛都變大了。
但穆思辰繼續道:「可是你現在因特殊原因和陸行洲繫結在一起,你做什麼都要顧及一下陸行洲,要尊重他的喜好,懂嗎?」
「他沒有喜好。」小章魚將觸手貼在穆思辰的額頭上,聲音是已經步入成年但還不夠深沉的樣子。
陸行洲也點點頭說:「我是神的利刃,我沒有喜好,你不必顧及我。」
穆思辰輕輕嘆氣,伸手揉揉小章魚的頭,輕聲道:「他有,這20公分的距離,就是陸行洲無法磨滅的『自我』。我不知道在祥平鎮中,鎮民與你是如何相處的,但我想,人都有情感、自我,都有願意做和不願意做的事情。我清楚你想要自由,但自由是建立在不干涉他人的基礎上的,你的自由不能建立在陸行洲的不自由上,明白嗎?」
小章魚的嘴抿成一個點,眼中的水光一顫一顫的,似乎很委屈的樣子。
穆思辰一下子心軟了,他的聲音愈發柔軟:「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是陸行洲為你而戰,服從你的全部命令,這份忠誠和使命是他的責任,而保護他的生命和尊嚴,是你的責任,對嗎?
「人可以在不侵犯任何人的情況下隨心所欲,同時也要承擔責任。」
穆思辰將「陸行洲也是個人」這樣的觀念,傳遞給小章魚。
小章魚眼中的水光漸漸不顫動了,它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這次它不是裝出來的莊重,而是真的在思考穆思辰的話。
它……不,是祂,祂似乎自始至終也沒有將祥平鎮的鎮民視作平等的存在,祂與他們的力量差距太大了,讓祂習慣於將一切攬在身上,不讓祥平鎮的人自主,同時也必須承受著這一切帶來的依賴和反汙染。
祥平鎮神殿中的存在,陷入了深思中。
而穆思辰眼前的小章魚,看起來也似乎長大了一點。
它輕輕地碰了下陸行洲,傳遞了「現在是特殊情況,我們彼此忍讓對方,你適當滿足一下我的需求,我也會尊重你的意見」這樣的想法。
陸行洲微微發愣,覺得穆思辰對他的汙染更深了。
穆思辰則是望著這樣漸漸長大懂事的小章魚,覺得他與秦宙之間的關係似乎也在逐漸趨於平等。
他們之間的關係,是秦宙高於他,而他又高於小章魚這樣一種畸形詭異的關係。
現在卻逐漸變成,穆思辰漸漸與秦宙平視,小章魚作為秦宙的情感,也逐漸從幼稚走向成熟。
三者……或者說他們兩個之間,正在慢慢平等。
想到這裡,穆思辰對陸行洲道:「抱歉,可能需要你閉一下眼睛。」
陸行洲閉上了眼睛。
穆思辰靠近小章魚,在它圓圓的額頭上,鄭重地落下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和以前親玩偶的那種完全不同。
小章魚抬起觸手,揉了揉自己的圓腦袋。
另一邊,神殿內的秦宙,同步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額頭。
穆思辰的心在一瞬間跳得特別厲害,這不僅僅是他的心在小鹿亂撞,他能夠感受到,那顆藏於心底的種子也在小鹿亂撞。
「真是不公平,怎麼兩種感情都讓我一個人感受啊。」穆思辰在心底幽幽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