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並非怕死,而是要看死得值不值得,能否名留青史。文人之死,要有氣節,要有骨氣,若是做不到,那麼也要知道自己值不值得去死。而我呢,安逸日子過得多了,是越來越怕死,我怕死了以後不能抱孫子,怕死了以後再也不能回到故鄉給爹孃的墳前添捧土,所以我是個怕死的。”
歐陽傑沒有說話,看著街外的景緻,怔怔出神。
馬車在蘇州會館前停下,焦渭拂拂衣衫,對歐陽傑道:“歐陽兄,進去坐坐?”
蘇州會館是要提前訂桌子的,不是說來就能來。焦渭事先並不知道他會出來,之前一直在高家附近等著他,這一路走來,也沒有打發人去訂桌子啊。
焦渭笑道:“我這人也沒有什麼愛好,就是喜歡來這裡坐坐,歐陽兄若是沒有別的事,不妨一起進去?這蘇州評彈啊,初聽不覺有什麼,可是越聽越有味道,聽著聽著就上癮了。”
歐陽傑深知肚明,焦渭把他帶到蘇州會館,絕不會是聽聽評彈那麼簡單。
可是他若是不去,那就只能獨自一個人走了,正如焦渭所說,他也怕死,他也想抱孫子,他也想回到故鄉給爹孃的墳上添把土。
他起身下了馬車,和焦渭一起走進蘇州會館。
焦渭並沒有帶隨從,兩人剛剛踏進會館,就有一個穿著繭綢直裰的年輕人走過來,衝著焦渭抱抱拳:“焦叔,您可算來了,這評彈聽得我耳朵都要生繭了。”
焦渭哼了一聲,合上手裡的摺扇給了那後生當頭一記,笑罵道:“你這小子,越發信口胡說了,改日看我不到你家大爺面前告你一狀,讓你吃頓排頭。”
“別啊,您可千萬別,我收回剛才的話還不行嗎?這評彈啊真好聽,餘音繞樑。”
焦渭揚起摺扇,又給他一記:“你這油嘴滑舌的小子,還不快帶路,就數你話最多,得罪了我老人家,就罰你在這裡陪我聽三天。”
年輕人誇張地縮縮脖子,做個害怕的神情。
歐陽傑已經明白了,原來早就算出他會來,這年輕人每天都在這裡佔著桌子,看這樣子,他在這裡怕是已有幾日了。
聽焦渭說要去他家大爺面前告狀,那麼這人就不是羅家人,他是秦珏的人。
歐陽傑暗暗吃驚,看來焦渭所說在高家附近等了幾天,並沒有誇張,難道秦珏早就知道他會遇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