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陽光如同少女含著薄怒的臉,明媚中透著青澀,卻又讓人渾身暖洋洋,說不出的舒服。
少年在草地上打了個滾兒,仰面看著那碧藍的天,潔白的雲。他的嘴裡銜著根青草,他翹起二郎腿,雙手枕到腦後,讓自己躺得更舒服。
寧王反了,真的讓她說中了。
自己還是聽到她的提醒,暗中派人盯著王朝明,才發現已調入六部的王朝明去年十月,便以母親重病侍疾為由,請假回了安徽老家。
百事孝為先,這樣的理由,自是一個好藉口。
他便讓人去安徽打聽,這才知道王朝明只在安徽住了三天,便和妻兒一起,不知所蹤,而那位病重的王老夫人,也只是妾室扶正的繼母,平時與王朝明素無往來。
他暗叫不好,沈硯的馬剛從宣府運出來,他便動身去了揚州。
往年他是先到金陵,在棲霞寺住些時日才去揚州,今年他直接到了揚州,三月裡便把賞馬會的事處理完畢。
聽說這是最後一年的賞馬會,大家都很吃驚。但這些人都是生意人,聞言知雅,雖然不知具體原因,也猜到定是和朝廷有關,善後事宜倒是比他預期的要爽快,他留下兩名帳房做交割,正準備去福建,便收到寧王起兵的訊息。
於是他到了浙江。
可是她是怎麼知道寧王會反的?
是聽她父親說的?
莫非王朝明當年真的拉攏了羅紹?不可能。如是那樣,羅紹就不會出錢出力幫助霍英了。
難道是霍英與羅紹談論朝廷政局時被她聽到了?更不可能。霍英和羅紹這樣的人,又怎麼當著後宅女子說這種事。
那她是如何知道的?
這幾年她跟著羅紹四處遊歷,莫非是另有奇遇,聽說了這件事?
好像只有這一個可能。
秦珏又在草地上打了一個滾,趙櫟手下真有幾個能人,就像現在,寧軍還沒有攻入杭州城,便讓人在城內四周招貼伐帝檄文,如今百姓們四下議論的都是同德皇帝的五大罪。
五大罪?哈哈,王朝明的文筆可真是精彩,他寫的那些詩,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這篇檄文。
可惜王朝明是跟著趙櫟的,伐來伐去的,還是趙家人自己內訌而已,真沒意思。
趙極的帝位雖然來路不正,可他也是英宗子嗣,趙櫟的檄文再是精彩,他也是做侄兒的。
唉,真是無趣得緊。
若是讓那小丫頭知道他在浙江看熱鬧,她一定會笑話他吧。
她肯笑話他,也就是不生他的氣了?
還是抓緊時間,把杭州的事處理完了,回京城去吧,同德皇帝攻打瓦喇,不但調拔了山西、陝西和甘肅的兵馬,就連天津衛和昌平衛這樣緊鄰京城的衛所,也各抽調三千人,而山東和河南被抽調的兵力更多。
現在寧軍已經打到浙江,浙江的幾大衛所之中,除了金山衛以外,其他衛所從沒打過仗,養尊處優,缺乏訓練,金山衛雖然精銳,但他們擅長的是海戰。
看來沒有多久,浙江就要失守。
一旦浙江失守,江蘇和山東更是無力抵抗,若是寧軍一路北上,憑著昌平衛和天津衛那幾千被挑剩下的老弱殘兵,根本無力抵擋寧軍的精兵強將。
難怪祖父曾說,一旦打仗南方是最先失守的,從南往北打通常會勢如破竹。
如果寧軍打到京城,那小丫頭會不會害怕呢?
她一定不會吧,她膽子那麼大。
自從上次在書局遇到她,又過了兩三個月,她也該消氣了吧。
現在不知韓前楚會如何調兵,但願他不會從四川和貴州調兵才好。
陝西和山西的主要兵力都在趙極手中,他要對抗瓦剌人,又要派兵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