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錦言捧著手爐慢吞吞地回到屋裡,雨水笑盈盈地端了個甜白瓷的大湯碗進來,那是海碗,碗口比人的臉還要大上一圈。
“大奶奶,這是大爺早上吩咐小廚房給您燉的,燉了一天呢,您快喝了吧。”
是碗烏雞湯。
羅錦言看著那能給耳朵當洗澡盆的大碗:“怎麼不用小碗盛了,這麼一大碗,我哪喝得下。”
“大爺說這是給您補身的,還說讓您全都喝了。”雨水委屈。
羅錦言哭笑不得,讓小丫頭去拿了小碗過來,她只喝了一小碗,指著那也就少了一小點的大湯碗道:“剩下的賞給你們了,大爺若是問起,就說我怕積食,不能多喝。”
把喋喋不休,非要在明遠堂住些日子的沈硯塞進馬車裡,秦珏回了含翠軒,羅錦言拿著那件總也做不完的褻褲,正在打瞌睡。
秦珏抬頭看了看百寶閣上的西洋鍾,眼底現出幾絲憂色。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拿過羅錦言的手腕給她號脈,這才放下心來,又忍不住在心裡罵了自己幾句。
第二天,他去了三房見鍾老安人,回來後就去商量羅錦言。
“祖母身邊以前有兩位擅長侍候女眷的嬤嬤,她們是親生姐妹,陸氏小產後,祖母對她們多有責怪,兩位老嬤嬤便自請出府。後來我娘嫁進來,祖父派人把她們找回來,直到我兩歲時,她們才離開九芝衚衕。十年前,三房的四姑太太身子不好,鍾老安人託了長房去找她們,才知道這兩位老嬤嬤都已不在人世,她們的兩個養女盡得真傳,可惜當時有熱孝在身,不能進府。”
“我娘不在,太太又年輕,三太太要打理中饋,你身邊除了小丫頭就是年輕媳婦,我已經派人去接那兩位嬤嬤的養女了,如果你看著能用就留在身邊,如果不行,就打發出去,我再給你找人。”
羅錦言愕然,秦珏這是想起什麼了,竟然給她找了兩個這樣的人。羅錦言知道很多大戶人家都養著這種嬤嬤,和宮裡的燕喜嬤嬤差不多,只是還精通侍候孕婦和產後調養。
秦珏是擔心她生不出孩子?還是擔心她像生母李氏那樣?
她不是不懂事的小姑娘,她沒有害羞,也沒有拒絕秦珏的好意,她抱著秦珏的胳膊,撒嬌地問他:“上元節你有十天的休沐,我們也辦賞梅宴吧?”
自從那年吳氏在賞梅宴上相看小戶女後,秦家的賞梅宴就無人問津了,誰知道吳夫人是不是又要給哪個侄兒相看媳婦啊,到時候和那些庶女或小門小戶的女兒,被人像挑菜一樣的挑來撿去,這名聲也就完了。
因此,秦家已有兩年沒有操辦賞梅宴了。
秦珏無所謂,自從上次請小坤班進府唱戲,混進刺客之後,明遠堂裡也有兩個多月沒有熱鬧了,秦牧致仕,又卸去秦氏族長一職,京城裡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對秦家的人諸多猜測,正好可以趁著賞梅宴,把羅錦言推出來,讓各家女眷們都知道,如今秦家的宗婦已經不是吳氏了。
他興趣大增,對羅錦言道:“好啊,我也沒有什麼事,可以幫著你。”
羅錦言笑道:“我也沒有什麼可以讓你幫的,我從來沒有參加過賞梅宴,也不知是什麼樣的,這些事都要辛苦四嬸嬸。”
秦珏點點頭,羅錦言又道:“女眷這邊有四嬸嬸,男賓的事不如請四叔父和五弟一起幫忙。”
長房四老爺秦炻是程老夫人四十多歲時生的,自幼體弱,連帶著讀書也不如三位兄長,更比不上比他小十多歲的侄兒秦珏,少年時沒少被秦老太爺嫌棄,現在三十多歲的人了,還是個秀才,若是在尋常人家也是令人豔羨的,可是他生在秦家,那就不一樣了。
他從小被罵到大,索性自暴自棄了,平時除了偶爾讀讀書,就是在混日子,遠遠看到秦珏,他也要繞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