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周太太有些疑惑,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只有十八、九歲,綃紗的裙襬上綴著數十顆大大小小的珍珠,珠子不大,但是襯在湖藍色的綃紗上卻是相得益彰,端莊中透著雍容,周太太不免納罕,這是哪家的年輕媳婦,這麼會打扮?
羅錦言也在打量著周太太,容長臉,眉清目秀,可能是常常皺眉的緣故,眉間有個淺淺的“川”字,讓她看上去透著鬱色。
羅錦言道:“妾身羅氏,夫家姓秦,妾身的夫君家中行一。”
周太太心中一動,姓秦的?年輕媳婦?該不會是......
“刑部的秦侍郎可和您家裡沾親?”周太太試探地問道。
羅錦言一笑:“那是妾身的夫君。”
周太太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她是落在秦家手裡,秦家自恃世代書香,應該不會為難一個女子。
周太太神色中微妙的變化全部落到羅錦言的眼裡,她道:“聽說太太是前荊州衛梁千戶的家眷?抱歉,妾家久在深閨,對前方戰事並不瞭解,周太太來到京城,可是遇到了難處?”
湖南湖北廣東,都已失守,梁英只是千戶,若是能僥倖活下來,如今應該是在尹宸麾下。
像尹宸這種從京城派過去打仗的,大多是不會帶家眷的,偶有帶的,也是帶個姨娘或通房照顧起居。但是像梁英這樣在衛所的,大多都不是孤家寡人。家眷們有的安置在離衛所不遠的鎮甸上,有的則就是住在軍屯裡。周太太先前對牙行說她是從南邊來的,那麼在荊州衛失守時,她也在那裡。
見羅錦言開門見山,毫不拖泥帶水,周太太眉峰微微一動,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這單刀直入的樣子,莫非這件事是她操縱的,而非背後還有人?
她在湖南時就聽人說過秦珏,梁英他們這些駐外的軍人,說起秦珏來都是滿臉的表情,有不屑的,有不信的,還有的則是恨自己當時沒在京城,如果他們在,哪裡輪得上書香門第出來的小白臉搶下這不世之功。
今天的事如果真是秦大奶奶的手筆,那麼梁英他們就是小看了秦家。哪家的年輕婦人有這麼大的膽子?
她道:“秦大奶奶既然這樣問了,妾身自是不會隱瞞,只是妾身想知道,秦大奶奶來見妾身的事,秦侍郎與秦家長輩可知悉?”
如果秦珏知道,那麼這件事就有成功的可能,可若只是秦大奶奶瞞著夫君的,那麼就不好說了。
羅錦言微微一笑,起身便要下車,竟是連一句話也不想再說。
周太太吃了一驚,這是要幹什麼?不聽了?不問了?不想知道了?
不行,雖然自己是被抓來的,可是機會難得,自己的行藏既然能被養在深閨裡的秦大奶奶窺破,那麼別人也一樣可以知道,即使今天秦家放過她,怕是她也難以活命。
不能再等了,等不及了。
周太太咬咬牙,就在羅錦言掀開車簾的那一剎那,她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秦大奶奶,您請留步。”
羅錦言在原地沒有動,準備掀車簾的手輕輕垂下,她轉過身來,柔聲道:“周太太,不必客氣,你起來說話吧。”
周太太臉上一紅,這才意識到方才情急之下,她竟然給一個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年輕女子下跪了,然而秦大奶奶的口氣中居然沒有半絲侷促不安,落落大方得像是一個久居高位的人。
她應該是三品誥命吧,這個品級不高也不低,放在京城裡算不上什麼,而且她這個年紀,即使是長房長媳,在秦家那樣的大宅門裡,怕是也不能託大的吧,聽說秦家僅嫡支就有五房,按理,以她的身份怕是要熬到做了婆婆才行吧。
可是她卻安之若素,坦然受了這一跪。
羅錦言重又進來,在她對面坐下,優雅閒適,好像這裡不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