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嬤嬤。」
「夫人,怎麼了?」房嬤嬤打了簾子進來。
姚氏披了件外衫:「準備馬車,我出去一趟。」
「這麼晚了,夫人要去哪兒?大小姐和小公子這會兒也該歇下了。」房嬤嬤以為姚氏是要去碧水衚衕。
姚氏道:「別問那麼多,找個口風緊的車夫。」
房嬤嬤張了張嘴:「……誒。」
姚氏乘坐馬車來到甄家。
她叩響掉了漆的院門。
「誰呀——」
是一個婦人的聲音。
姚氏沒說話。
院門嘎吱一聲開了,走出一個衣著樸素、形容早衰的女人,婦人的年紀與姚氏一般大,可看上去比姚氏老了十歲不止。
姚氏猜測著她的身份,張了張嘴,正要說自己是誰,就聽得女人扭頭對屋裡道:「當家的,有客人來了!」
甄平快步走了出來。
見到姚氏,他先是一驚,隨即喜色地走上前:「外頭冷,快進屋烤火!」又對夫人道,「是侯夫人。」
婦人沖姚氏欠了欠身。
姚氏微微頷首。
很顯然,婦人早聽說過姚氏了,她識趣地將洗了一半的衣裳從前院端去後院,之後再沒在姚氏跟前出現。
第184章 叫娘
「進來吧。」甄平又訕笑著說了一聲,側身為姚氏引路。
姚氏的馬車停在巷子口,連房嬤嬤她都沒帶過來。
她邁步進了院子。
她不來,甄平忐忑,真來了,甄平更忐忑。
原因無他,院子實在太簡陋了。
姚氏的面上卻並無絲毫異樣。
他若是知道,姚氏去過比這個更簡陋的院子,她的親生女兒、女婿、兒子都曾住在那裡,就能明白為何姚氏如此淡定了。
甄平將姚氏迎進了堂屋,緊張又激動地說道:「沒有熱茶了,你等等,我去讓月繡燒一壺來。」
「她叫月繡嗎?」姚氏看向他問。
甄平一愣,沒意思到自己順嘴把妻子的名諱說了出來,他覺著這樣不大妥,可是說都說了,也沒法兒收回去了。
他硬著頭皮道:「是的,月繡,不是京城人,是外地來京城做生意的。」
「人很不錯。」姚氏說。
這話甄平不知如何去接,原地尷尬了一瞬,才猛地想起正事,對姚氏道:「我娘在隔壁屋,我帶你過去,家中實在簡陋,怠慢了……我沒料到你真會來……你來了我很高興……」
甄平語無倫次。
姚氏想說你不用緊張,話到唇邊又覺得可能換做自己也一樣。
甄平挑開厚布簾子,先讓姚氏進屋,姚氏微微彎身,從他打起來的簾子下走過去。
這是時隔十多年後,二人第一次離得如此之近,甄平鼻尖全是她的氣息,但甄平沒讓自己失態,他努力讓自己撐得高高的,不去碰到她。
姚氏進屋後,他也進屋了。
屋子裡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香。
年前就中風了,躺了這麼久容易有味兒,可這間屋子沒有,可見夫妻二人將老人家照顧得很周到。
甄老夫人躺在病床上,白髮蒼蒼,面色慘白,形同枯槁。
姚氏的記憶一下子被拉回十多年前,甄老夫人是個十分潑辣的性子,幹起活兒來力氣比男人還大,誰能料到她有一天這樣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
她有一聲、沒一聲地呻吟著,儼然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姚氏不敢連著多看第二眼,趕忙垂下眸子,鼻尖酸澀。
甄平來到床前,俯身輕輕地摸了摸他孃的額頭,說:「娘,您看誰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