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找塊兒平整的石頭坐下,背朝偏斜的太陽,頭髮在風中肆意抽打臉頰。
“不是跟你說好了,我死了你好好活著,你做什麼尋死?”趙西平有些不高興。
“你死了,我活著也是熬日子,有什麼意思?”隋玉扯根草纏手上,低聲說:“奴籍不除,我什麼都做不了,你死在外面我都沒法出去找你。若是隻為吃喝活著,跟豬羊無異,我多活一天就多痛苦一天。”
“多少人活著連吃飽肚子都艱難。”趙西平嗤一聲。
“是啊,很多時候,人還比不上牲畜重要。”
趙西平突然伸手,兜頭打她一下。
隋玉捂著後腦勺皺眉,一臉不滿地看著他。
“我沒死,你喪什麼?”他非常不習慣她低落消沉的心態,趙西平在她防備的眼神裡,伸手摟住她的肩,說:“打起精神,你男人不是來給你找場子了?”
隋玉偏頭,她靠在他肩上,低聲說:“我是有點累了。”
“那晚上回去早點睡。”
“娘她……”隋玉不知道該怎麼說,之前兩人默契地一致決定瞞著趙西平家裡的人,這下捅穿了,刻意不去思考的愧疚浮上隋玉心頭。
“你回來,爹孃是怎麼說的?”她仰頭問。
“無非是罵我一通,我又不是沒上過戰場,沒有你的時候,我也在戰場上跑了四年。”趙西平無所謂,他覺得他娘大驚小怪,誰能保證西北能安穩上百年,他身為軍士,一旦西北戰亂,他還是要上戰場。
校尉從官府出來了,趙西平眼尖,看到人他拉隋玉起來,兩人一同走過去。
“找我?”曲校尉驚訝,他打量趙西平一眼,說:“不是受傷了?這才幾日就從酒泉趕回來了?”
很顯然,武卒回來稟報傷亡後,私底下又自作主張去找隋玉謊報他的死訊。趙西平扯開衣襟露出猙獰的傷口,說:“帶傷趕回來的,我娘託武卒回來謊稱我死了,讓我媳婦改嫁。我昏迷兩天後醒來知道了,嚇得第一天就急著往回趕。”
曲校尉覺得荒唐,但看趙西平夫妻倆一副討要說法的姿態,他心裡覺得不妙。
“武卒還真謊稱你死了?”他問。
趙西
平點頭,“我們巷子裡住的人都知道,我媳婦真以為我死了,差點也尋了短見。”
“荒唐!”曲校尉冷笑一聲,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親信會做這般荒唐可笑的事,“軍紀都不放在眼裡?你們隨我走一趟,我倒要看看這人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
武卒因為傷了膀子,一直在家休息,校尉府的小廝來喊時,他還躺在床上睡覺。
“校尉找我何事?”武卒心有忐忑。
小廝不知,他瞥武卒一眼,說:“校尉臉色不好看。”
“可有別人也在?”武卒有所猜測。
小廝點頭,“是一對夫妻。”
武卒心裡一咯噔,他停住腳,跟小廝說:“我自己過去,勞你去找我爹來救我。”
說罷,他掏出身上零零碎碎的銅子和碎銀子塞給小廝,催促說:“跑快點。”
武卒又急又怕,他清楚校尉的脾氣,不敢在路上耽誤,他一路快跑,進校尉府時他心裡慶幸事情沒鬧到官府去,否則他不死也要丟半條命。
一進正堂,一個茶盞迎面砸來,校尉大喝一聲:“混賬東西。”
茶盞砸在胸膛上又滾落在地,摔成一地碎瓷,武卒慌忙跪地,他越過碎瓷爬過去,伏身認錯:“卑職知錯。”
見他一句反駁都沒有,曲校尉就明白趙西平沒冤枉人,他大步走過去,一腳把人踹個仰倒,“罔顧軍紀,虛報生死,誰給你的膽子?”
武卒心裡生寒,罔顧軍紀這句話太重了,嚴重得能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