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板栗的男人伸手敲敲陶釜,又摸摸釜底,釜底還蓋著什麼印章,他摩挲著紋路問:“這是不是字?”
“對,長安陳氏四個字。”隋玉奪回陶釜,問:“你換不換?不換我就走了,要不是為了孩子,我才不聽你漫天叫價。”
“換,我沒說不換。”男人有些急切,他奪過陶釜,連揹簍帶板栗一起給隋玉,“提走吧,天黑了,我也該回去了。”
張順提走兩揹簍板栗,問:“我們虧了吧?”
“不知道。”隋玉搖頭。
天黑也不歇,連夜趕路,天明時抵達大河河岸,昨夜的商隊已渡河,排在隋玉前面只剩兩個商隊,對岸倒是有一堆人,不知道是幾個商隊。
趁著還沒輪到他們,隋玉安排小春紅、柳芽兒、甘大甘二用桑酒的酒糟發麵揉麵,其他人則是席地而睡,睡一兩個時辰,發的面也開了。
沒有案板,麵糰只能在面盆裡揉搓排氣,揉光滑了揪一坨摁扁貼在鐵鍋上。
王平跟他二叔走過來,他嘖嘖稱奇道:“你們還挺有閒情,不嫌費事的。”
“人多手快,不費事。”隋玉說。
王平坐下不動了,金黃的烙餅出鍋,他手快去拿,燙得呲牙咧嘴都捨不得丟。
隋玉給二當家遞一個烙餅,之後烙餅再起鍋,她就鏟進左手邊的面盆裡,讓他們拿不到。
從上午等到黃昏,從長安買來的兩陶釜面烙完一釜了,青山他們撿回兩擔柴了,終於輪到隋玉一行人渡河。
不巧,撐羊皮筏子的船家是隋玉來時認識的那個,船家一見她臉就垮下來了。
隋玉心有忐忑,以為胡亂吹噓的謊話被識破了,然而不等她開口,船家粗著嗓子說:“愣著做什麼?還是那個價,上船。”
隋玉歡快地應一聲,僕從們牽著駱駝往河面上拽。
隋玉從陶釜裡拿出一沓烙餅,又捧出一捧板栗踏上羊皮筏子,這些送給船家,她在船上又厚著臉皮跟他嘮嗑,待渡過大河,船家的臉色好了許多。
“後年再見。”隋玉跟船家揮手。
“明年我就不幹了,下水多了,每逢變天,腿裡面痠疼痠疼的。”船家說。
“您老怎麼稱呼,我明年出
關了去西域看看,若是有治這病的法子,我後年過來找你。”
船家猶豫一瞬,不知道嘀咕幾句什麼,還是懷有期待地說:“我叫郭老拴,那個撐皮筏子的是我大兒子。”
告別船家,隋玉往洪池嶺的方向走。
“山上可下雪了?”張順問等船的客商。
“我們下來的時候還沒下雪。”
“還不到十月,就是下雪也下不大。”
張順道聲謝,跑著跟上商隊。
前有商隊帶路,隋玉跟著他們走,王平一族的商隊跟在隋玉的商隊後面。
攀爬七天,抵達山谷,寒風刺骨,趕路的人將所有的衣裳都穿身上,還披著被褥縮著脖趕路。
雪山頂上下著大雪,山谷岩石縫隙裡的水已結冰,稀疏矮小的野草已枯黃,放眼望去,天地間除了雪色就是枯黃之色。
不敢休息,上山的商隊都急著趕路,日夜不歇。
隋玉給每個人發五張餅子,餓了咬一口嚼嚼,渴了抿口冷水,吃喝都不能耽誤趕路。
連行兩天兩夜,終於走出山谷,隋玉困得走不動了,她讓人搬下毛氈和木板搭毛氈屋,給駱駝扔五捆乾草,再也顧不上什麼,毛氈屋一搭好,她就鑽進去睡覺。
另外兩個商隊亦如是,他們也有毛氈,不僅有毛氈還有毛毯,舒舒服服睡一覺,睡醒了繼續趕路。
翻過洪池嶺,進入武威郡,山上寒冷刺骨,積水成冰,而山下的莊稼地剛忙完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