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還沒想明白嗎?”
她站在門前,手搭在門邊,尚未將門拉開。
回頭看去,只對上張賢那一雙已經有了幾分風霜之色的眼眸,彷彿看見了一座隨時能將人吞沒的深淵。
那是經年累月,無法化解的仇恨。
對於自己很可能無法說服張賢這件事,林蔻蔻早已有過預感,可沒料到,不僅輸了,還輸得這麼“別緻”,竟淪為他人的籌碼,甚至被人如此辛辣地追問!
那一剎,她幾乎想脫口而出——
世上當然有黑白對錯!
就算當年錯的是董天海,如今他選擇施定青,又與當年的董天海有什麼分別?
可話在嘴邊,被張賢那平靜的眼眸望著,她竟像啞巴了,一句也說出不來。
假如董天海與施定青並無分別,他選擇尚未與自己結怨且還有共同敵人的施定青,有什麼問題呢?
而她厭憎施定青,卻為董天海工作……
又跟選了施定青的張賢有什麼區別?
這一刻,林蔻蔻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種巨大的荒謬之感,只覺自己彷彿站在舞臺妝容滑稽的小丑,被一束聚光燈打著,窮盡渾身解數地表演,也只不過是引人發笑。
燃燒的煙氣,繚繞著纖細的手指。
她像是被困在了煙氣裡,一動不動地坐著,只抬頭望著窗戶外面漸漸沉下的落日。
晚上七點十五分,太陽終於落了。
天邊的霞光也漸漸消退。
寺廟敲響了晚鐘,群山也隨之隱入黑暗,走廊裡也亮起了燈。
六點的時候,裴恕來敲過一次門,裡面沒聲;六點半他微信上留言叫林蔻蔻出來吃晚飯,她也沒回;到現在,他從自己房間裡出來,再看著她那扇緊閉的房門,終於覺得耐心耗盡。
裴恕下了一趟樓。
再上來時,身邊便多了一個負責管理禪修班日常事務的高程。
年輕的高程,手裡拿著那張能刷開所有人房門的房卡,站在林蔻蔻門前,卻是聲音發抖,兩腿打顫,哆哆嗦嗦連話都要不會說了:“裴、裴哥,這,這不太好吧?”
林蔻蔻什麼脾氣,禪修班誰不知道?
心情好時言笑晏晏,就是把她罵個狗血淋頭也不跟你生氣;可要心情差了,別說你開罪了她,就算是什麼也沒幹站在她面前,都彷彿是一場錯誤!
甚至根本不需要說話。
她就那麼瞅你一眼,你都覺得自己不該存在。
高程是真敬重林蔻蔻,可心裡也是真發怵,無論如何也不敢在不經同意的情況下,拿房卡刷開她的門。
裴恕長身而立,慣常帶點笑意的臉上,此刻渾無半點表情。
他只道:“出了事你負責?”
高程心說不至於吧,愣在那裡。
裴恕不耐煩再等,直接從他手裡拿過房卡,上前一步,“滴”地一聲刷開了門,握住門把手,便將門推開。
“咳……”
一股深濃苦澀的煙味兒,在門開啟的瞬間,便蔓延出來,嗆得他咳嗽了一聲,下意識皺了眉,才向房間內看去。
一盞燈沒開,漆黑一片,只有窗戶開了半扇,能借著外頭墨藍天幕裡透進來的一點光,隱約看見有個人坐在椅子裡,手裡夾了根還在燃的煙,赤紅的火星雖然幽微,卻仍在明滅。
聽見開門的動靜,她頭都沒回。
裴恕原本就皺著的眉頓時皺得更深,強忍住心裡忽然升騰起來的那一股怒意,將燈按開,屋內瞬間變得一片明亮。
得虧沒裝煙霧報警器,頂上的燈光一照,屋裡的煙氣簡直跟起了霧一樣,就算開了半扇窗有風進來都沒吹散,不知道的怕還以為這屋裡燒了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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