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紅豆從長途汽運站下車之後,就只留下了丁文山和杜一珍兩口子。
杜一珍起初確實覺得很彆扭。
也不跟丁文山說話,把臉轉向視窗,看著外面的景物。
丁文山當然要主動了。
可也沒過分。
先在行李包裡拿出了兩個橘子,“哎,這個挺甜的,你嚐嚐?”
杜一珍扭回頭,一看到他眼裡的殷勤和真誠,也不好拒絕,隨手接過一個,“那個你吃吧?”
丁文山也沒多說話,麻利的把自己手裡的橘子扒開了,橘子皮卻沒撤掉,正好像個蓮花似的開著,露出裡面橘肉,拖在了手心裡……
他非常體貼,也非常瞭解杜一珍……知道她曾經是大家小姐,生活非常講究細節,在記憶沒恢復之前,絕對不會從他這個“陌生男人”的手裡,接已經扒好的橘子,除非,他的手不碰果肉,只碰皮。
果不其然,橘子一遞過去,杜一珍感激的瞄了他一眼,“你心真細!”
伸手接過了橘子。
把自己原本那個沒扒開的,又遞給了丁文山,“喏,你吃這個吧!”
丁文山望著她笑了……心裡覺得真幸福。
順勢蹭了蹭屁股,向著杜一珍身邊坐了坐,隨手指向窗外,“你看,那邊的大山,和咱們村的山峰是連著的,都屬於一個山體系,每到秋天的時候,山裡到處沙果和山楂樹,如果沒人去採,掉的滿地都是,彎腰撿起來一嘗,那才酸呢,你還記得不,那時候你跟我……”
“我跟你?杜一珍針打斷了他的話,“我怎麼會跟你有過去?”
丁文山尷尬的笑了……可他也沒退縮,他這一次帶著媳婦兒出門兒,心裡已經打定了主意,儘可能的督促她記起過去的往事,“你和我有過去很奇怪嗎?你沒去美國之前,也是在省城裡生活吧,也許咱們見過面呢?你就一點記憶都沒有?我年輕的時候,也在這附近住,還到城裡你們家的藥鋪去買過藥呢,我依稀就記得,好像見到過一個年輕姑娘,坐在掌櫃的位置上撥算盤兒,現在想想……那姑娘好像就有你的模樣!”
他再接再厲的提醒,“那姑娘長得才漂亮呢,我聽她隔壁鋪子的人說,她叫杜素馨是在省城女專學畫畫的!”
說完了這幾句話,丁文山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杜一珍的臉,單手下意識的放在衣兜裡,緊捏著藥瓶,唯恐她有什麼不舒服的表現。
然而,事與願違!
杜一珍只淡淡的一笑,“還有這事兒啊,我以前也在女專唸書的,也學過繪畫,你說的那個杜素馨,也許我還認識呢?你知道她是哪一年的?”
哪一年的還有什麼重要啊?
連名字都說出來了,她還沒想起來,再說年份,還有什麼用啊?
丁文山失望的搖了搖頭,“我也記不住了!現在想來,已經是好幾十年前的事兒了,你不記得也對!”
視線垂到了自己的鞋面上。
好半天,也不說話。
他是在暗自安慰自己。
早就癒合的傷疤,現在還要重新再揭開……不僅僅是對杜一珍,對丁文山也是一個極大的傷害。
杜一珍瞧著他的側面……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樑,眼角和眉心間帶著幾許淺淺的皺紋,沉思的時候,眼底還有掩不住的悲傷,這一切的一切,也不知道為什麼,彷彿牽著她的心,讓她莫名的就有些心疼。
杜一珍輕輕的嘆了口氣,故作輕鬆的一笑,想要緩解一下氣氛,“哎,你們山裡有什麼?等到了地方,你打算把我安排在哪兒住啊?是住在村裡,還是直接上山?我聽紅豆,說你在山上有一個景色宜人的小茅屋……”
丁文山勉強笑了笑,收斂好了剛才落寞的心境,“你說呢,你是想直接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