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當此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當我習慣了睡前冷的哆嗦,夢中往溫暖之處去靠攏,清晨醒來淡定的擦掉留在鳳朝聞胸口的口水印子,微笑著打招呼:「殿下早!」不得不承認:有一個溫暖寬厚的胸膛可依靠,的確是最好的取暖方式。
聽說大齊的女子早婚,像我這把年紀還未曾婚配的都屬異類。
我想,大約也與齊地寒冷,女子不易過冬,總要尋個溫暖寬厚的胸膛來過冬有關吧。
大齊的國都寒瓊玉苑,銀裝素裹,美則美矣,只是太過寒冷。
我窩在鳳朝聞的太子寢宮,半步都不肯出去。他回國之後有諸多人事要應酬處理,常常半夜才能見到他的身影。
好在東宮大廚做出來的菜味道倒極合我的胃口,又辣又鮮,隱約教我覺得從前理應常吃這樣的菜,總算是找回了一絲熟悉的感覺。
田秉清好幾次哄著我去外面走動,都被我找藉口拒絕了,直到武恪有次來見鳳朝聞,對我極盡諷刺嘲笑之能事,我對他居然有這麼利的牙口表示大感興趣,難道宮外酒樓的飯多吃幾日,真能將一個言辭木訥的人吃的牙尖嘴利?
這才多少日子啊?!
武恪已經從戰場上那個冷冰冰板著棺材臉的青年男子轉變成了一個言辭犀利的憤青?
田秉清表示非常願意陪同我前往宮外一探究竟,我其實覺得是他嘴饞了……
當我二人坐在宮外酒樓裡,叫了一桌子菜大飽口福的時候,樓下大堂里正亂鬨鬨一片。武恪穿著件洗的發白的書生袍子正舌戰群儒,大講天下百姓的福利。
——嗯,凡事奔著解放全人類的崇高理想而去,總是讓人莫名的景仰!
那群書生對戰爭的殘暴及勞民傷財一事大加伐撻,言辭之間極是反對,我這才想到大約鳳朝聞出兵攻陳,其實也是挺不受歡迎的一件事吧。
武恪將煽動泥腿子造反與天下一統,百姓不再飽受戰爭流離之苦而犧牲自我的大義充分的展現,連酒樓的店小二都聽得炯炯有神,雙目放光,恨不得丟掉抹布去解放處於水深火熱暴君統治下的大陳百姓!
我雖然不認識大陳那位皇帝,但我很同情他!
鳳朝聞這招其實很是毒辣。
輿論的力量有時候是不可估量的,僅憑幾個酸儒怎麼可能阻擋住戰爭的腳步?
這幾十年間,天下諸國打來打去,總沒一刻消停。飽受戰爭之苦的並非一國百姓。各國百姓早已不是祖輩不離故居之人,總是輾轉流離,尋找能夠安定生活的國家。
連酒樓的掌櫃也拉著袖子擦眼淚,深切懷念位於韓地的那塊祖產與祖屋,聽說太子殿下已經掃平了韓地,他正準備請個假回韓地料理祖產。
天下歸心,大約如此吧?
我想,不久之後,那位大陳皇帝大約就離亡國退位不遠了。
過年的時候,鳳朝聞基本在皇宮中度過,他曾想帶我前去,但被我嚴詞拒絕了:「殿下,下官如今正在反省從前的荒唐之舉,理應在東宮修身養性!」
其實我覺得,東宮廚子的手藝頗合我的胃口,換個地兒萬一飲食不可口,可真得不償失。
唯一的遺憾就是他走後我又要獨自睡在一張大床上,雖然有侍女在旁日夜守候,萬一做噩夢身邊也有個人會搖醒了,以免讓我長久沉湎於噩夢之中,但後背總忍不住發涼。
少個寬厚溫暖的胸膛,冬天不夠難過一些。
他唇角微彎,又叮囑宮侍們多備幾個銀燻球,這才去宮裡參加晚宴去了。
田秉清陪著我吃過了年夜飯,在廊下看過了遠遠宮中放的煙火,又帶了好幾個冰燈來點在院子裡,我在這些冰燈之中穿梭,只覺一陣一陣的犯糊塗。
這樣的景象,我找不出一絲熟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