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自己很自然的伸到小黃腦袋上的指頭,頗有幾分不好意思:這不是習慣了嗎?
臨嫁的前一夜,我問及他拘著小道姑不放,是何道理?
他賊兮兮貼著我的耳朵,小聲嘀咕:「姐姐有所不知,當初我被翼王派來的人尋到,跟隨他們去的時候,翼王說我需要強身健體,就派了這丫頭教我學武。可是這丫頭不知手下留情,如今她落在我手裡,也教她嘗嘗本候的厲害……」話未說完,就被娥黃一雙小手扒拉開了我們緊貼在一起的腦袋。
他已經完全習慣了安樂候爺這稱呼,身邊跟著的全是宮中賜下來的人,可是我卻非常不習慣被娥黃叉著小腰苦口婆心的教訓。
「娘娘,您答應過陛下什麼?怎麼就是老記不住呢?」
我忽然有種自己一手撥拉大的孩子也不能親近的悲傷之意。就好比那些當婆婆的,好不容易辛苦養大了孩子,結果被個陌生的年輕女子大喇喇闖進我家後園裡摘取勝利果實,而且明目張膽據為已有的悲哀。
光是預想一下這悲傷的場景,都令我心堵。
我覺得,還是眼不見為盡。
童伯紅著眼眶,抹著眼睛立在我房裡,高大的身子漸漸的佝僂了下來,滿頭銀絲,他老的比我想像之中要快許多。
我心中酸楚,去爹爹牌位前上香稟告:「……您老一撒手,將府中丟了給童伯,如今他已年老,女兒決定拜童伯為義父,頤養天年,想來爹爹您不會反對吧?」
童伯在旁連連拒絕:「小郎,這如何是好?童伯只要能守著這府裡過一輩子就行了。」
我朝著牌位磕下頭去:「爹爹,您要是反對女兒的自作主張,就爬起來揍我吧?!您要不來,我就當您同意了!」
牌位前青煙繚繞,耳邊只有童伯的哽咽之聲。
小黃在我的示意之下上了三柱線香,推金山倒玉柱跪了下來,砰砰砰連磕三個頭:「爹爹——」
我低低柔柔訴說:「爹爹,您一生就想有個兒子,如今女兒給您撿個兒子回家,繼承我安家香火,您可高興?」
小黃緊跟著又道:「爹爹!」
我覺得,這聲「爹爹」比他從前在皇宮裡喊「父皇」要情真意切的多,心下甚為滿意。於是教導他:「姐姐出嫁之後,你須聽從義父的話,不許胡鬧,不許仗勢欺人,關起門來好生過日子……至於想娶個什麼樣的媳婦……」隨意瞟一眼侍立在旁的小道姑,「這件事也全憑你的心意,只要挑好了人,義父不反對,都可!」
他乖乖點頭應下。
我摸了摸他的腦袋,又招來娥黃一個白眼。
第二日,百里紅妝,鳳朝聞賞下來的嫁妝又原封不動的被抬到了宮中,只是多了一架鳳輦,還有鳳輦上一個身穿後服的我。
宮中一片紅色的海洋,宮人們跪的地動山搖,煙火久久不熄,祭祖祭天大宴群臣,直直折騰了三日,累的我骨頭都散了,皇帝陛下瞧著倒是極為精神,鳳眸彎彎,罷朝幾日專陪在我身邊。
第四日裡,重華裡終於清靜了些。皇帝陛下擁著我正睡的香甜,只聽得殿外一陣吵鬧,隱隱夾雜著女人的爭吵之聲。
「田秉清——」
田秉清大約就在殿門外守著,一聽到皇帝陛下的招喚,立時在外答道:「陛下,娘娘,各宮的主子前來請安。」
「讓她們在殿外等候!」
鳳朝聞搖了搖我:「小逸,該起身了,見過各妃嬪,按著禮儀,你我還須前去拜見太后一番。」
我轉個身繼續睡,小聲嘟嚷:「這些妃嬪是陛下的,又不是我的,何苦讓她們來見我?」
他在我腋下撓了兩下,將我睡意全部打消,這才閒閒道:「皇后是在吃醋嗎?」
……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