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換了別的院子住。別的院子多舒服、多簡單啊,她幹嘛要和自己的腳過不去?”
講到這裡,崔媽媽停了停,似在等諸葛流雲的回應。諸葛流雲就明顯感到冷幽茹在聽見“老太爺臨終前”這幾個字時手抖了一下,老太爺去世那年是冷幽茹嫁入喀什慶的第二年,她連父親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諸葛流雲就想起了冷幽茹嫁入喀什慶的四年——
第一年,絕育。
第二年,喪父。
第四年,琰兒在她懷裡永遠閉上了眼。
諸葛流雲的心狠狠一揪,這一刻才真正意識到這個任何時候都雲淡風輕的女人到底經歷了什麼,她不哭,他便以為她不在乎……
諸葛流雲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卻若無其事地問道:“後來呢?後來老太太住進來了嗎?”
崔媽媽笑著一嘆:“後來啊,後來老太太當然是住進來了。這是老太爺生前最愛的院子,老太太想緬懷老太爺,除了來這兒還能去哪兒?別的院子的路好走是好走,卻終究不是老太太的歸路,歸路僅此一條,忍痛也得走。”
諸葛流雲用餘光瞟了瞟冷幽茹,陷入沉思。
崔媽媽又道:“可姑爺您猜怎麼著?”
諸葛流雲笑得不盡自然:“嗯?”
崔媽媽自問自答:“老太太原本臟腑不大好,經常虛弱乏力、頭暈目眩,可自打住進香梅居,老太太的精氣神兒一天天好了起來,奴婢就打趣老太太,這是老太爺在天之靈保佑您呢!後邊兒問了大夫才知全是鵝卵石路的功勞。百病從寒起,寒從腳下生。腳底穴位多,經常走鵝卵石路對身體有利。所以老太太又說呀,看起來挺痛苦的東西,耐著性子和不適磨合一段時間,反而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姑爺,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崔媽媽看向了諸葛流雲,餘光順便掃過冷幽茹。
冷幽茹容色淡淡,彷彿什麼也沒聽見。
諸葛流雲卻眸色一深,說道:“嗯,老太太說的在理。”
很快到了明廳,姚馨予端坐於主位上,冷承坤夫婦分坐兩旁,冷逸軒站在她身邊,與她講著街頭巷尾的趣聞,逗得她捧腹大笑。
一屋子歡聲笑語老遠便傳到了幾人的耳朵裡,諸葛流雲偶一側目,就發現冷幽茹的神色有些僵硬,他微微一愣,難道冷幽茹不喜歡回家?
崔媽媽接過諸葛流雲手裡的傘,啟聲道:“辛苦姑爺了!姑爺和姑奶奶請進!”
屋子裡的笑聲戛然而止,眾人朝他們看去,正好瞧見諸葛流雲將遮在冷幽茹頭頂的傘遞崔媽媽,放下手時順帶著理了理她鬢角的發,冷幽茹恬淡一笑,似有還無,偏似海棠綻放,美得整個世界都馥雅含香。
下人們紛紛垂下頭、紅了臉,姑爺和姑奶奶真是一對世間難尋的璧人。
姚馨予的眼底就溢位點點淚花來。
冷逸軒很乖巧地走上前,衝二人拱手作揖,喜色道:“姑父,姑姑!”
冷幽茹清冷地牽了牽唇角,看不出什麼喜悅,她一貫如此,眾人見怪不怪。
諸葛流雲拍了拍冷逸軒的肩膀,很親和地道:“又壯了不少!”
冷逸軒就嘿嘿地傻笑!
冷承坤夫婦起身要給二人見禮,諸葛流雲卻先二人一步撣開下襬,對姚馨予行了跪禮:“祝娘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冷幽茹的眸光微微一動,繼而垂下了眸子。
姚馨予忙站起身,拽了他的胳膊,凝眸道:“使不得,使不得呀!你是朝廷親封的王爺,是君,哪有君跪命婦的道理?快起來!”
諸葛流雲卻認真地說道:“這裡沒有王爺,只有您的兒子,兒子給您磕頭天經地義。”
冷幽茹纖長的睫羽就是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