鈺等人在前廳幫著冷逸軒和冷夫人招呼賓客。
水玲瓏帶著哥兒、姐兒給姚馨予磕了頭,往日鬧騰得不行的哥兒今天很乖,水玲瓏和姐兒怎麼做,他也怎麼做。磕完頭,水玲瓏帶著哥兒和姐兒去往了冷幽茹出閣前的院子,那裡,冷幽茹正兩眼空洞地坐在床頭。
水玲瓏並不清楚姚馨予死前的具體事宜,但也著實明白喪母對冷幽茹造成的衝擊,她寬慰道:“母妃節哀。”
冷幽茹沒抬眼看水玲瓏,依舊盯著自己面前的地板,淡道:“多謝。”
再沒了下文。
她陰沉著臉的模樣,讓打算叫“奶奶”的哥兒和姐兒望而生畏,二人齊齊舉眸看向水玲瓏,一臉疑惑。 水玲瓏摸了摸他們額頭,對冷幽茹輕聲道:“我去前面看看有什麼能夠幫忙的。”
冷幽茹沒接話。
水玲瓏牽著哥兒和姐兒走出了房間,並吩咐秋三娘和小夏帶孩子們去廂房歇息,自己則邁步走向靈棚。
一夜大雨,地上滿是泥濘,水玲瓏提著裙裾小心翼翼地朝前走去。天際像籠了一層青煙,暗暗的,透不出一縷光線。水玲瓏穿過古樸大道,踏上曲折迴廊,卻突然和一名陌生男子不期而遇。
那人穿著灰色僧侶服飾,頭戴斗笠,面紗遮了他容顏,只能從頭頂露出的白色髮髻隱約可推斷他已過不惑之年。他淡,淡到好似天際一片細小的雲,飄渺到了出塵之境;卻又厚重,他一步步走來,一點點蹲下,讓人覺著空氣好似寸寸凝固,呼吸、行動都不若先前那般順暢。
瞧打扮,應當是名僧人,可他又梳了髮髻,而且如果水玲瓏沒認錯的話,他正手執一壺酒,挑開一點面紗,有板有眼地喝著。
水玲瓏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卻沒多管閒事,輕輕地打了聲招呼,“大師好”,便徑自從他面前路過。
待到她已經走了好幾步,那人才幽幽一嘆:“小娃娃,你都不記得我啦。”
小、小娃娃?
水玲瓏怔忡地轉過身,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將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暮然憶起郭焱和諸葛鈺對一名得到高僧的描述,似乎和他……分外吻合!
水玲瓏弱弱地吸了口涼氣,隨即屏住呼吸:“你是……是我小時候在通縣的莊子裡收留過的和尚?”
很久遠的記憶了,那時她才多大?三歲、四歲、五歲?她爬到外面玩耍,就看見一名衣衫襤褸的和尚靠著大樹席地而坐,有些虛弱的樣子,她就上前與他搭話,他會變戲法兒,她覺著喜歡,便叫諾敏收留他了。
若非郭焱告訴她,幫助他借屍還魂的高僧言明曾經受過她的恩惠,她大概這輩子都想不起來有這麼一段記憶了。
男子點了點頭。
水玲瓏四下看了看,疑惑地瞪大了眼眸:“大師你是來替老太太做法事的嗎?”
男子搖了搖頭。
水玲瓏眉梢微挑,不是前來做法事的,這麼說是來弔唁的?可尚未開席就在外邊兒喝得酒氣熏天是否有些不合禮數了?但想起他為郭焱做的事,又想起他替諸葛鈺攔下的麻煩,水玲瓏的神色緩和了一分:“玲瓏見過大師!大師既是來弔唁的,想必與老太太、與冷家有些淵源,我一直很好奇大師的身份,不知大師可否與我告知一二?”
男子撩開一角面紗,露出白皙的肌膚和淺色唇瓣,沒有皺紋,優美俊朗得不像話。
若非親眼所見,水玲瓏真會以為自己看走了眼,男子說話的聲音以及他斑白的髮髻,無一不彰顯著他已年近古稀,可為什麼,他的容貌這麼年輕?
男子舉起青瓷酒壺,仰頭猛灌了一口,清亮的酒水順著他完美的唇形緩緩淌下,流過他喉結,滲入衣領……像一幅不小心染了酒香的水墨丹青,韻致優雅,卻又魅惑天成,像謫仙與精魅的,以為矛盾、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