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諸葛鈺正含笑看著她,遂問:“回來了,沒吃晚膳吧?正好我也沒吃。”
諸葛鈺看著她眼底的鴉青,心頭一動:“照顧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不算辛苦,只是睡不得整覺,每隔一個時辰必須醒一次餵奶所以有些睡眠不足,等過些日子習慣便好了。”水玲瓏雲淡風輕一般地答道。
諸葛鈺卻是眉頭一皺,想說“這樣下去怎麼行?還是給姐兒找個合適的乳母吧”,但眸光一掃過女兒似他手掌大小的身子,喉嚨又像梗了塊石頭似的,一個字也蹦不出了。
水玲瓏坐起身,打算躬身穿鞋。
諸葛鈺蹲下,拿起她的腳:“我來。”
水玲瓏一怔,這……這不合規矩吧?哪有男人給女人穿鞋子的?
諸葛鈺將繡花鞋穿在她腳上,神色自然,彷彿放下身段像個妻奴似的伺候她沒什麼不妥,實際上他並非真覺得很妥,只是想著她早產不易,又想著女兒弱小難帶,他看一眼都心疼,她終日面對,要抱、要喂、要哄,所承受的壓力遠遠超出他的想象。她做了巨大的犧牲,他便沒什麼不能犧牲,哪怕是他二十年來從不曾屈下的雙膝。
“傳膳吧。”諸葛鈺抬頭,寵溺一笑。
水玲瓏點頭:“好。”
二人吃過晚膳,諸葛鈺主動向水玲瓏談起了上官茜和皓哥兒的事:“……當年她就這樣離開喀什慶了,但其實沒有改嫁,而是帶著諸葛玲獨自生活。她開了一間布莊,平淡度日,五年前諸葛玲嫁給了當地一名權貴的庶子。那個男人是外室所出,並未載入族譜,有獨立的府邸,諸葛玲曾提議將她接入府中贍養被她拒絕。大約一年後,諸葛玲生完皓哥兒血崩而亡。”
“那她又是怎麼離開南越,回大周了?”
“皓哥兒的爹在去年也死了,外出巡防,掉進了沼澤,連屍體都沒打撈上來。她怕皓哥兒遭了誰的毒手,就藉著入府探望的名義放了一把火,假死,帶皓哥兒出來了。”
水玲瓏明白了,皓哥兒的爹是外室庶子,之所以不被載入族譜想來是有個非常厲害的嫡母,嫡母容不得他,肯定也容得下他兒子,哪怕是為了不讓皓哥兒分走屬於自己的家產,那嫡母也極有可能對皓哥兒下毒手。
“父王可核實了南越的訊息?”水玲瓏不太放心地追問。
諸葛鈺不疾不徐,聽不出絲毫情緒波動地說道:“查了,臨淄的確有那麼一名權貴,也的確在外養了庶子,娶的是劉玲,也就是我妹妹,這些在戶部有案底。上官茜開的布莊在官府也有記載,她用重金買通一名農戶過繼在了他家,化名劉茜。”
言辭間一直沒叫過上官茜“娘”。
水玲瓏握住諸葛鈺微涼的手,諸葛鈺的手指動了動,接著若無其事道:“從南越到大周,她帶的盤纏被盜,她只能一邊做點繡活兒養著自己和皓哥兒,一邊慢慢朝大周靠近,沒有馬車,一路走走停停……今年夏天才走到。”
走了將近一年?!
這麼說,皓哥兒從三歲便跟著上官茜顛沛流離、風餐露宿了,難怪他那麼……孤僻,生活習性也不好,想來這路上沒少挨餓受凍,也沒少險象環生,而最令水玲瓏側目的是皓哥兒那份連許多成人年都不具備的警覺性。
猶記得初次見面時,她好心給他糖吃,他卻怕她下毒,非得讓枝繁試吃,而枝繁試吃完畢,證明糖果無毒,他大概又怕她是在撒什麼餌,所以奪了果盤便撒腿遠離“潛在危險”。
這孩子……她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奶奶知道了沒?”水玲瓏又問。
諸葛鈺蹙了蹙眉,嘆道:“剛剛知道了,哭得天昏地暗,差點兒背過氣去,想抱抱皓哥兒,偏皓哥兒一直躲在上官茜背後,誰靠進,他都抓狂。”
沒幾年感情的孫女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