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皇帝御前,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被罵作“鼠目寸光”,來濟面紅耳赤,憤然不怒:“房俊!此乃朝堂之上,焉敢如此欺我?”
只不過他叫聲雖大,其實心底並不是表現出來那般憤怒,甚至有些自嘲的苦笑……
誰不知房俊乃是長安最大的棒槌,向來無所畏懼兼且才華絕倫?按照本心來說,來濟是很想聽聽房俊對於天災發生之後朝廷如何應對有何等精妙的見解,這廝素來才思敏捷有若天馬行空,若非當真有什麼篤定的想法絕不可能這般在朝廷之上站出來。
可江都來氏早已沒有其父在世之時的風光權勢,因為祖籍新野直至高祖之時方才遷局廣陵的緣故,一直不被江南士族所接納,百般排擠諸般打壓,這才不得不投靠關隴集團,求取一線存活之生機。
否則用不了幾年,江都來氏便會徹底隕落,泯然眾人矣……
來濟雖然一直不太看得慣房俊的囂張跋扈,認為其實在是太過沒有規矩……話說江都來氏之所以如今陷入窘境正是那些江南士族不講規矩,逐步蠶食江都來氏的利益才導致的,所以來濟對於任何不守規矩的舉措都深惡痛絕……但是與此同時,房俊所表現出來的才華能力卻又是他甚為欣賞的。
然而道不同不相為謀,就算再是不願與房俊在朝堂之上針鋒相對,可是面對長孫無忌與高士廉等人的授意,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懟上去。
既然是寄人籬下,那就必須有甘為爪牙的覺悟……
做戲做全套,雖然心中不請願,可是面上卻依舊一副怒不可遏之模樣。
房俊冷笑道:“話雖然難聽,但是道理卻明擺著。陝州雖然非是關中要地,但是處於長安與東都洛陽之間,素來物阜民豐、良田萬頃,乃是帝國近畿之重地。然而現在遭受天災,卻不能第一時間開展救援,反而要任由其地之倖存百姓流離失所,致使一座富饒的城池漸至凋敝,請問是何道理?”
來濟閉口不言。
他已然遵從關隴集團的意願站出來,立場表達清楚便已足夠,犯不著繼續跟房俊針尖對麥芒的撕扯下去。
房玄齡近日已然多次未曾上朝,亦不知是當真身體不適,還是對房俊與長樂公主的緋聞採取置身事外的態度,更甚或是不是對皇帝將要採取的手段表達不滿……總之,今日依舊告病在家。
文臣之首便由高士廉佔據,其後是長孫無忌,再後是岑文字……
高士廉回頭瞥了一眼,見到岑文字老神在在閉目養神恍若神遊物外,便又瞅了瞅長孫無忌,然後頷首垂目。
長孫無忌心中無奈,此時應當讓大臣們繼續與房俊爭執,不管房俊打著什麼主意,搞破壞就好了。
可高士廉這一眼明顯是讓他站出來。
按理說以他的身份地位實在不適合這個時候跟房俊爭論,可是他懂得高士廉大抵是想報復前幾日他攛掇舅母鮮于氏致使高家陷入風波的一箭之仇……
長孫無忌只能無奈苦笑,想了想,開口說道:“房侍郎所言未嘗不是謀國之策,對於天災救援一項,或許朝廷是應當拿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章程來。陛下亦曾說過‘民為水君為舟’之言,實乃天地至理,民心所向才是帝國能否千秋萬世之關鍵所在。然而……房侍郎固然有忠君愛國之心,卻亦不應過多幹預戶部之差事,說到底,你不過是兵部侍郎而已,還不是宰輔呢,呵呵……”
這就是長孫無忌的高明之處。
他並不知道房俊是否當真胸有成竹,有妥善之法能夠解決及時救災之弊端。若是直言房俊譁眾取寵信口雌黃,萬一人家當真拿出應對之法來,自己可是要被打臉的,話說他在房俊面前被打臉可不是一次兩次……
所以他根本就不在房俊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上頭多做糾纏,而是直指問題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