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戰,對內優容、對外狠辣,咱們現在攻打番和城無論任何藉口都必然另其反感,若是再不同意裴行儉之建議、導致‘吐蕃戰略’因此遭受損失甚至功虧一簣,那廝說不定不顧兩家之交情,拼盡全力將父親阻擋於長安之外。”
事實上,似房俊這等“大唐主義者”如今屢見不鮮,多是那些年青官員、武將,這些人信奉“大唐沒有一寸多餘之土地”、“唐人是世間至尊至貴之種族”,推崇“以天下之物力供養大唐之子民”、“世人皆要說漢話、寫漢字”,崇尚“以武力推行文化之傳播”,使“華夏之文明照耀寰宇”……
程處亮深以為然。
既然生在一個最好的時代,自應以自身之力量為華夏之文明開疆拓土、領袖群倫,如若困囿於一家一姓之權勢、富貴,與土中之螻蛄、樹梢之鳴蟬有何無別?
程咬金瞪了兒子一眼,不滿道:“你能想到的事,你以為老子想不到?從頭至尾老子就沒想過將左驍衛斬盡殺絕!”
牛進達也笑著向程處亮解釋:“裴行儉就在甘州,距離番和城不足百里,豈能眼睜睜看著這邊打生打死進而威脅到他的‘吐蕃戰略’?所以即便沒有安元壽前去求援,裴行儉插手其中亦是必然。”
至於陰弘勇將安氏一族數百年之積財雙手奉上,則是意外之喜了……
程處亮楞了一下,不禁對自家老父親深感佩服,果然老奸巨猾。
想到安氏那筆鉅額錢帛,牛進達略感擔憂:“大帥,這筆錢不好全部吞下吧?畢竟咱們打著從中搜出違禁之物的旗號進而對安元壽用兵,這筆錢勢必要露在明處,如若侵吞,怕是朝野物議紛紛,對大帥迴歸長安有所阻礙。”
人皆有嫉妒之心,朝堂上那些御史言官們若是知曉程咬金將安氏一族百年財富一口吞下,豈能無動於衷?憑什麼你一個被陛下打發到河西之地的“罪臣”卻還能發上這樣一筆橫財?
人無完人、金無足赤,只要被這些御史言官盯上,總會被他們挖出一些錯處,而後集火攻訐、群起彈劾。
除非如同房俊當年那樣蒐集御史言官的黑材料,你敢彈劾我、我就反過來彈劾你……
值此迴歸長安的關鍵時刻,不能節外生枝。
程咬金一咬牙:“那就全部運去長安,交付陛下內帑!”
雖然陛下現在很有錢,可誰又能嫌棄錢太多呢?如此巨大一筆財富獻給陛下,想來陛下也會對他以往所犯之錯誤有些諒解,愈發鋪平迴歸長安之路途……
牛進達欣然道:“正該如此,大帥果然魄力非凡,非常人能及!”
“哼!少在這陰陽怪氣!”
程咬金瞪了牛進達一眼,一口將杯中酒飲下,壓一壓心臟的抽痛。
安氏那筆錢帛太多古玩字畫、金銀玉器、珍珠瑪瑙,若是正常情況下在東西兩市慢慢出手,其價值大抵不下於兩百萬貫……心裡割肉一般疼。
牛進達不以為意:“大帥如今封疆一方,已然是人臣之極致,該當沉下心好好打理家業,而不是覬覦著虛無縹緲的‘異姓王’。錢財身外之物,只要夠花就好了,何必貪多全佔?須知權勢也好、錢帛也罷,若不能妥善處置都有反噬之厄。”
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凡事恰到好處即可,不可貪圖圓滿。
程咬金哼了一聲:“這種事還用你教我?我心裡有數。”
牛進達無語,你有個什麼數啊?
早已被“異姓王”給迷了心竅,看不清前路……
“就按裴行儉說的辦吧,老子給他這個面子。”
“喏!”
牛進達答允下來,三兩口將碗中飯幹完,提起酒壺將飯碗斟滿,仰頭一口抽乾,一抹鬍鬚,起身抱拳施禮:“末將這就返回番和城。”
番和城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