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百川這條15秒的語音訊息在安靜的房間裡響起。
靠牆的書櫃上擺著獎盃,媽媽在裴祺洗澡的時候端上了熱可可和甜點放在書桌上。馬克杯裡冒著熱氣,巧克力的香味在房間裡瀰漫開,混著身上濃郁的沐浴露的味道。
聲音有氣味嗎?
裴祺心跳有些亂,只覺得自己的房間正在被另一種新的,陌生的氣息所侵佔。
她的世界被這個小小的手機螢幕所佔據,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只有找不到規律的心跳在耳邊迴盪。
裴祺猛地將手機息屏,端起杯子喝了口熱可可試圖壓下心底陌生的情緒。
裴祺小時候無意間撞見過加班回家的爸爸抱著媽媽哭,哭聲很低,聲音發著啞。
他說自己就像是臺被設定好的機器,每天一睜眼都是工作開會加班。他對媽媽說對不起,說今天明明是結婚紀念日但他卻要工作沒法陪她過。
後面的事裴祺就記不清了,只記得她爸爸說自己是臺機器。
裴祺的“機器理論”來源於拉美特利對於身心關係問題的闡述,來源於她爸爸說人是臺不斷工作著的機器。
她知道這種觀點過於唯物,但她還是忍不住將人想象成機器。只有這樣才能把一切壞情緒歸為機器故障,就如她此刻急促的心跳,不穩的呼吸,還有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愫,全都是因為機器故障了。
裴祺在書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抽出一張稿紙開始思考故障原因。蒙著眼睛不停地摸索將一無所獲,她把於百川所做的,能轉動她齒輪的事情一一寫在紙上。
她從來沒把字寫得那麼潦草過,不知道是因為心急,還是覺得這些事光是寫出來都使她心旌搖曳。
裴祺原以為自己跟於百川的關係並不密切,只是玩在一起的朋友。
事實上,於百川是唯一一個在北山飆車時能緊隨在她後面的人,是唯一一個在她這裡連續拿了五次禮物王的人,是唯一一個記得她不喝啤酒的人。她不吃任何口感奇怪的東西,連葉子都不知道的事情,於百川卻在一次次飯局裡細心地發現了。
桌面上的鬧鐘顯示的時間是凌晨叄點二十六分,從小到大的記憶在腦海裡震盪迴響。
裴祺寫了很久,稿紙用了一張又一張。
寫出的事件沒幾樣,更多的都是無意義的塗鴉。到最後她也放棄了寫字,在腦海裡將過往重新聯絡、組合和整理。
最後得出的結論讓她感到挫敗。於百川那個笨蛋的舉措只撥動了幾根弦,轉動了幾個齒輪,最主要的原因出在了她自己身上。
她真的出故障了,因為於百川那個笨蛋。
裴祺很不想承認,可事實就擺在那兒。
她,裴祺,喜歡於百川。
意識到這點後,裴祺無比慶幸明天是週末。
不用上學,不用見到於百川,她現在還沒想好該用怎樣的狀態去面對他。
所有情感和慾望都是人自發產生的,人們被這些情感所控制所支配所奴役。她此刻就是最好的例子,因為喜歡於百川,凌晨叄點還坐在書桌前整理思緒,為明天不用見面而鬆口氣。
裴祺討厭這種心跳不受控制加快的感覺,更討厭這時候應該上床睡覺卻還在胡亂思考的自己。
她不得不思考,思考這份喜歡是不是產生於自己的幻想,思考自己到底有沒有在美化於百川。
誕生於幻想裡的愛意不能使人獲得永久的快樂,相反是罪惡的根源。為了避免這樣的不幸發生在自己身上,裴祺不得不思考。
還未等裴祺思考出結果,於百川的告白就來了。
在她家門口,裴祺出門去圖書館時被他堵住。
於百川眼下有著淺淡的青黑,他一直在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