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將其渲染成十分,將來傳揚出去,便是“太子任用私人、枉法縱容、有失公允、不似明君之相”……
縱然不能對它的儲君之位產生動搖,卻也可以汙衊他的名譽——
天下人不是都口口相傳太子正直仁厚麼?瞧瞧吧,仁厚倒是真的仁厚,只不過是對自己的鷹犬爪牙仁厚,明擺著的大罪卻肆意放縱,不肯將其治罪……
這種形式看上去似乎沒什麼用,但是卻足以使得一些至今依舊在觀望未肯明確站隊的人產生忌憚,大家都會想就算自己這個時候投靠太子殿下,可一旦有事,太子是否只會護著他的班底,根本不在乎什麼陟罰臧否、賞罰分明?
對於他的聲望打擊將會是巨大的。
這個老匹夫,自己到底是何處得罪了他,非但幾次三番的蠱惑父皇易儲,甚至暗地裡從不停下做那些小動作,如今更是想要當面給自己挖坑,簡直豈有此理!
真以為本太子平素謙和低調,就是軟柿子好捏的?!
李承乾沉著臉,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跪在自己面前的長孫無忌,雙手負到身後,挺直腰桿,緩緩說道:“舅父,何必要這般逼迫於孤,陷孤於不義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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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無忌連忙惶恐道:“殿下此言,老臣不知何意?”
李承乾道:“孤乃東宮太子,既無監理國事之責,更無監督百官之權,帝國之內所有刑案皆屬大理寺、刑部之權責範圍,貿然向大理寺或是刑部提交此案,豈非等同於知法犯法,行僭越之事?舅父到底將父皇置於何處?可若是孤不去做,心中對二郎之魂靈自然心懷愧疚,怕是一生不得安穩……”
說到此處,他搖頭嘆氣,無奈道:“不過孤知道舅父如今痛失愛子、方寸大亂,故而無意之間道出這等不忠之言,亦不會予以計較。只是這等話語往後還是少說為妙,否則被外人聽了去,還以為舅父目無君上、心懷叵測呢。”
這話一出,屋子裡所有人盡皆低眉垂首,跪在那裡一聲不敢吭。
目無君上、心懷叵測?
娘咧!太子殿下您可真是什麼都敢說,這話放在別人家或許無妨,但是長孫家已經出了一個犯下謀逆大罪的長孫衝,忠誠早已經被世人所懷疑,再有了您這麼一番話,長孫家豈非成了一窩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反賊?
若是換了一個隋煬帝那樣殺人不眨眼的皇帝,說不得就能因此將長孫家上上下下闔家誅盡……
長孫無忌倒是不怎麼害怕,如今的局勢不僅關隴不願意將矛盾與皇族公開激化無法收場,即便是素來剛烈的李二陛下也始終保持克制,雙方默契的想要將這一段穩定延續下去,至少東征之前不會有太大變故。
甚至於就算將來長孫家沉淪下去,也不會當真被闔家誅殺、一個不留,更不會被扣上“反賊”的罪名,淪為千古罪人。
並不是長孫無忌對於自己的謀劃有太多信心,而是因為長孫家曾經有一位文德皇后……
少小夫妻,相攜半生,知己難覓,陰陽分離。
正如房俊曾經寫給李二陛下的那首詩: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沒人能夠取代文德皇后在李二陛下心目中的地位,目前昭陵尚在建設之中,李二陛下卻已經時不時的在地宮之內添置一些陪葬品,為將來他長眠於此之時與文德皇后團圓做好了準備。
古往今來,身為帝王尚能夠對自己的妻子這般念念不忘、生死不離,實在是絕無僅有。
李二陛下對文德皇后用情如此之深,又豈能任由長孫家揹負一個“國賊”的罵名,玷汙了文德皇后的清譽?
所以,他只是略微將頭垂下,恭聲道:“老臣不敢有此險惡之心,還請殿下寬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