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媛聲音尖利,臉上的脂粉被眼淚衝去大半,一雙美目狠狠瞪著玲瓏,像要噴出火來。
金敏這才注意到兩個女兒,金媛臉上還有淚痕,一個丫鬟半跪在地上,正給她揉著膝蓋,看來方才摔得不輕。
玲瓏比她更慘,身上的衣裳有幾處已經磨破了,裙襬上斑斑點點,金敏仔細一看,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那是鮮血!
“父親,您為何不罵玲瓏啊,都是她勾結外人欺負我娘,她還欺負我,把我推倒在地上,我的腿快要疼死了!”
家中長輩正在說話,金媛大咧咧插嘴已是欠教養,偏偏她口口聲聲稱呼宋秀珠為“我娘”!
愛屋及烏,金三老爺對這個庶長女也多了幾分溺愛,可這時當著聶氏和孫三娘子,他也覺得金媛做的有些過分了。
他正想開口訓斥,卻聽聶氏冷哼一聲:“三小姐口中的孃親是哪一位,就我這個當伯母的所知,你的孃親馮氏大太太這會子正在容園養病,沒被我這個外人欺負了啊。”
在這府裡,不論是金媛還是底下的丫鬟婆子,早就把馮氏當做透明的,在這裡,宋太太宋秀珠才是正牌女主人,當家主母。
不論人前人後,金媛一向稱呼宋秀珠為孃親,卻忘了宋秀珠只是妾室,即使她這個親生女兒,也不能稱呼宋秀珠為孃親的。
根據大武律例,庶出子女非但不能視生母為母,生母去世,他們甚至不能為生母操持葬禮。
平日裡金媛在金三老爺面前叫宋氏孃親,金三老爺雖覺不妥,可也沒有斥責過她,但眼下當著外人,又是這兩位眼睛裡不容沙子的婦人,這聲孃親就顯得格外刺耳。
“媛姐兒,小小年紀這般不懂規矩,快回自己房裡去!”金敏雖是斥責,可任誰都能聽出他這是幫女兒開脫。
可金媛不但沒有遺傳到宋氏的容貌,更沒有學到宋氏的善解人意,察言觀色。她非但沒有走,反而繼續哭喊:“父親,你要罵玲瓏啊,是她推倒我的,就是她!”
一旁的孫三娘子再也忍不住了,這是金家的家事,她這個外人原是不好開口的,但眼前這位金三小姐行事太過份,孫三娘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哪容她信口雌黃。
“三小姐,方才你口口聲聲罵許家為何相中了五小姐,五小姐不和你一般見識,你就動手拽她,把五小姐拽倒在地時,你也摔倒還砸在五小姐身上,你以為金三老爺和東府大太太不在現場,忘了我就在五小姐身邊,這些事這些話我全都聽到了。”
饒是金三老爺見多識廣,此時臉也發燒,庶長女竟在孫三娘子面前抱怨許家看上玲瓏的事,這就是告訴所有人,她想搶妹妹的親事啊!
金媛還要反駁,金三老爺已經駁然大怒,對那幾個嚇得手足無措的婆子吼道:“你們還愣著作甚,把三小姐拉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走出望荷園半步!”
金媛這時才知道害怕,父親從沒有罵過她,更別說當著外人的面要把她關起來了,怎會這樣,被關起來的應該是玲瓏啊,怎麼會是她?父親一定也像她一樣,被玲瓏騙了!
她還想再說話,宋秀珠跑過來罵道:“你個不懂事的,還不快滾出去,你們快點把三小姐拉走啊!”
幾個婆子七手八腳拖了金媛出去,屋子裡這才安靜下來。
金敏的臉上如同四季飄過,今天的事不論誰對誰錯,西府的臉面也丟盡了。
他忍不住看向玲瓏,見玲瓏還在那裡垂手站著,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她的眼睛比馮氏生得還要好,眸子漆黑,宛若沾水的星子,不染半絲塵埃。
玲瓏身上是家常穿的素緞小襖,已經磨破了,挑線裙子上也是斑斑血跡。可她就是這樣站在那裡,絲毫不顯狼狽,坦然自若,沉靜得如同一泓春潭。
“你大伯母說你受傷了,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