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逢春倏地笑了,笑意卻不達眼底,是無奈,是妥協,是落寞。
高考已經過去快半個月了,今天是她結婚的日子。
她才十七歲,便已成了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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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暗,風吹的牆上的紅對聯簌簌作響,院門口晃盪的紅燈籠透著詭異的紅光。
趙逢春穿著紅色的中式嫁衣,走出了房門,面前的院子陌生又熟悉。
這不是她的家。
趙勇家嫌她家不吉利,會給他們家帶來晦氣,讓趙逢春從鄰居家裡出嫁。
都說借娶不借嫁,但是在錢面前,什麼習俗什麼講究都是口頭上說說而已。
就像是她出嫁,家裡唯一的親人卻不在,所有人都幫忙瞞著她此時還躺在醫院的爺爺。
只是為了她能和趙勇能順利結婚,用趙勇家出的彩禮錢把欠他們的債給還了。
趙逢春站在屋子門口,透過院牆看向自己的家裡,空曠曠地沒有一點喜氣。
她家住村東頭兒,房子是十幾年前蓋得,樓房。
那個時候都還窮,村子裡遍地是瓦房,就算是有幾家人蓋了新房子也都是蓋得平房,趙逢春家的樓房在村子裡是獨一份兒,直到現在趙逢春仍然還記得村子裡的大人小孩兒們羨豔的目光。
即便是後來大家都有錢了,陸陸續續地將房子翻新,蓋樓房的也只是少數,趙逢春家的樓房還是很招眼。
但是趙逢春家裡怎麼有資格住這麼好的房子呢?
開啟大門,裡面空曠曠的,像是好久沒住人的樣子,也就一側的偏房看著還有點人氣兒。
整潔和破落並不矛盾,用一個“窮”字可以完美概括。
樓房的門和窗戶早就被砸爛了,現在正中的大門用幾塊木板擋著,窗子全部是空的,從院子裡一眼可以看見屋子裡整整齊齊堆著滿滿的麻袋。
麻袋裡裝的是收下來的玉米、小麥、花生等農作物,但是沒有一袋屬於趙逢春他們。
趙逢春和她爺爺就住在一側原來準備作廚房用的小平房裡,廚房則是在院子裡簡簡單單搭了個灶臺。
樓房再破再不好,也沒有人能容下他們去住。有一家提出來用樓房存放東西,接下來就是第二家第三家,她家的樓房算是村子裡的公共場地。
如果不是因為那些人嫌房子裡死過人不吉利,她連這個破家都沒有了。
曾經有一段時間,趙逢春和爺爺無處可去,就在她家後面荒廢了的破房子裡,颳風漏風,下雨漏雨,時不時還會從房頂上掉下一層土或者半片瓦。
有一天半夜裡下起了雨,趙逢春蓋著條劣質的紅綢被子,噩夢驚醒,滿身都是紅,年幼的她還以為自己流了很多血,就要死了……
她一點都不喜歡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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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是高三最緊張的一段時間,爺爺卻突然病倒,爺孫倆相依為命,趙逢春不得不離開學校回到家裡照顧病重的至親。
多年前趙逢春的爸爸說走就走了,卻給家裡留下了一屁股債,幾乎全村人都是她家的債主。
債務纏身,趙逢春的爺爺當了大半輩子的教書先生,臨老退休了卻開始冒著高齡跟著村裡的建築工隊當小工。
可是欠得實在是太多了,她爺爺搬磚提泥累死累活,節衣縮食不捨得吃不捨得穿,攢來的錢都用來還債了,這樣窘迫的生活過了快十年都還沒還清。
村裡人多重男輕女,養兒防老,養女無用,認為女孩子家家的識個字不當文盲就得了,沒必要花錢供她上學。
像趙逢春這樣的小姑娘早就自願非自願地輟學外出打工掙錢了,債主們自然冷嘲熱諷過,但是趙逢春的爺爺說什麼也要供趙逢春上學。
爺爺說,不求別的,只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