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廢話,趕緊開!」
司機立馬發動汽車,一路疾馳,生怕後面的瘟神追上似的,結果到了高鐵站還有半個小時才發車,崔裎刷了身份證進站,才開始冷靜下來,想著一切的可能性。
老爺子有冠心病,但身體一直還不錯的,不至於突然就走了,如果崔向城沒騙他,就只有一個可能——老爺子一直瞞著他。
他坐在高鐵站的候車廳裡,手肘靠在膝蓋上,兩手插在頭髮裡,臉朝著地上,表情是看不清的冷。
舊朗實在是座小城,沒有飛機場就算了,去北京的高鐵也不能直達,得到成都轉,到成都崔裎換乘飛機,當天晚上的航班,緊趕慢趕到機場,剛登上機就飛了,乘務員在反覆詢問來回走動,崔裎就這麼盯著機艙外的一片昏黑,一語不發。
外面是黑的,玻璃便變成了鏡子,他在裡面看到了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和皺巴巴的t恤,可他來不及管了。
三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凌晨的北京,出航站樓時,崔裎一眼看到站在外面穿著軍綠色制服的人,心驟然一沉,等到看清人胸前別的白花,明明有所準備,卻還是沒忍住脖子一酸,眼角也跟著紅了。
「鄭叔。」崔裎垂著頭喊人。
鄭浩「嗯」了一聲,將後門開啟,讓人上車。
崔裎跟著人上了車,眼睛卻一直透過後視鏡去看人胸前的白花。
等到車出了機場,鄭浩才說:「首長走得很安詳,節哀順變吧。」
崔裎沒說話,鄭浩又說:「崔先生的意思,今晚你先回家休息,明天再去會館。」
「會館」
「明天首長的遺體在松山會館舉行告別儀式。」
「首長的遺體」五個字,將崔裎的喉嚨完全堵住,好半天,他才把卡在喉嚨的一口氣嚥下去,索性車裡也暗,鄭浩應該發覺不了,崔裎無聲抹了抹眼角,梗著脖子說:「能告訴我什麼病嗎?」
鄭浩聞言,朝後視鏡裡掃了一眼,才說:「胃癌,發現時已經晚期了。」
崔裎「嗯」一聲,沒再說話了。
崔向城可能會騙他,但鄭浩是老爺子這麼多年來最得意最信任的副將,是不會騙他的。
這一路去,後來都是沉默,一直到車拐進那條熟悉的路,崔裎才說:「不是回家嗎?」
鄭浩說:「葬禮期間,你和崔先生都先住這邊。」
崔裎遂沒再說話了。
車在大院前停下,崔裎下車,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院裡變了好多,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老爺子養得花草全不見了,以前綠意盎然的大院,現在只能看到一棵桂花樹遺世獨立,慢慢散發幽香。
開門進去,老爺子掛在客廳的鳥籠也不見了,酒櫃也空了,展覽櫃裡的勳章也沒有了,只有空蕩蕩的傢俱,好像一瞬間老爺子存在的痕跡就空了似的。明明他才走了一個多月,卻像離家幾十年。
崔裎只來得及掃一眼,廚房裡就迎進來一個中年婦女,見到崔裎「哎呦」一聲,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才說:「小裎回來了!我以為還得一會兒呢,餓了吧,我給你煮了餃子,還得等一會兒呢。」
「王媽。」崔裎開口叫人,王媽眉開眼笑,但崔裎看到她眼角是紅的,像才哭過。
王媽上下打量著他,好一會兒才說:「怎麼去外面一個月就瘦了,也黑了,身上也皺皺巴巴的,我給你放水,你先去洗洗。」
「不用了,王媽。」崔裎喉嚨堵著,說話聲音都發沉,好半天才說:「我也不餓。」
王媽頓了頓,「這孩子,哭什麼」
原本只是紅了眼的崔裎一聽到這句話眼淚就兜不住了,熱淚順著臉頰滾下來,他連忙別開眼去,不說話,王媽知道他一向最要面子,自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