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屋內頓時鴉雀無聲,氣氛略有些尷尬,孫蓮英並未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只是瞧他二人的神情,似是有些不對勁,霍然神色一斂,凝滯在原地。
“孫蓮英啊孫蓮英,你真是······”楚帝的臉色可謂是一變再變,似喜似怒,也分不清個滋味來,氣憤之下抬腿踹了他一腳,沒好氣道,“在朕身邊伺候,也不見有長進。是齊桓公與管仲,燕昭王與樂毅,張冠李戴,說出去怕是要讓人笑話。”
孫蓮英頓時恍然,又倏地訕然一笑,輕輕掌嘴,道,“是,是。奴才將侍奉陛下當做最要緊的事,一直未能得出閒暇好好看書···”
“阿諛奉承的話還是留著吧,等下倒是讓染之看了笑話。”
“臣不敢。”
林盡染面容含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孫蓮英。這位可是每日侍奉在陛下身邊,對於管樂這等名仕,孫公公可謂是耳濡目染,又怎會記錯呢。這番話不過是說給楚帝和自己聽的,只擔心言辭未免顯得直白,故而有意出些紕漏,惹人調笑一番。
正是孫蓮英這番看似無意的攪和,倒是令屋裡逐漸融洽不少。
楚帝笑盈盈地問道,“你予明禮備了什麼賀禮?”
“說來慚愧,爹特地交代,令臣備下厚禮。可臣思來想去,這金銀珠寶、珍奇古玩未免俗氣,故而默了幾篇文章,編輯成冊,以作賀禮。臣又叮囑楊湜綰,以她的名義贈予吳···林夫人十瓶香水。”
楚帝倒未計較這話中是吳小姐還是林夫人,微微挑眉,抿嘴笑道,“你倒是有心了。崔供奉怕是已先睹為快了吧?”
林盡染稍稍頷首,“時安已將謄本借予崔伯伯。過幾日向成林抄上兩本,會送去藏書閣。”
“向成林?”楚帝默默唸上兩遍,又側過身去,問向孫蓮英,“此人可是那位在殿試上暈厥的學子?”
“是。”
楚帝長長地‘哦’了一聲,沉默片刻後,微眯著眼眸,意味深長地說道,“聽崔供奉提起過這位關門弟子,果真是名師出高徒。”
話音剛落,吹吹打打的禮樂聲已從前院隱隱綽綽地傳來。
“看來是迎親隊伍回來了。”楚帝眼底透露出一絲欣慰,怔思片刻後催促道,“染之,你且先去觀禮吧。”
“陛下不去嗎?”林盡染緩緩站起身。孫蓮英已拿來大氅在一旁靜候,欲侍奉他穿上,這令他不禁頓感惶恐。
“朕隨後就來。”
林盡染俯身揖禮,“臣先行告退。”
不知不覺,院中又已飄起鵝毛似的大雪。屋前的雪地裡,卻有素蘭綻放嬌妍,孫蓮英見陛下起身出門,忙上前予他披上氅衣。
楚帝停駐在這盆素蘭前,蹲下身子,伸手挑弄葉片,偶有片片雪花落在手心,成冰,又化水。
“蓮英,朕記得皇姐最喜素蘭。”
孫蓮英立於身後,垂首屈身,遲滯良久方回道一個字,“是。”
“皇姐···她來了嗎?”
可半晌未有等到回應,楚帝似覺嚼下一顆又接著一顆的黃連,陣陣苦澀連番湧上心頭,“她還是不願見朕。即便林明禮成婚這等終生大事,皇姐也不願現身。”
默了片刻,孫蓮英在一旁溫聲道,“恕奴才多嘴,長公主畢竟已遁入空門,六根清淨。何況這漫天蓋地的大雪,道路崎嶇,長公主困在靜心庵也是在所難免。”說罷又俯下身子,緩緩將陛下攙起。
“剛剛你倒是有心了。”
孫蓮英自然知曉陛下指得是那番插科打諢的話,只欠身回道,“陛下對林御史如此寬宥,他本不該有所保留。不過,陛下恩澤深似海,林御史難免惶恐,也是人之常情。”
“他若是得了閒暇,你出宮陪他小酌幾杯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