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涕告想面見師兄以訴相思,涕告柳水雲看在孩子的面上早日和她成親,別讓孩子一出生就擔個私生子野孩子的名頭。
柳水雲置之不理。
但令人沒想到的是,太后再次發了善心,不但沒有為難這位大膽的白玫姑娘,還讓人從民間尋了位有經驗的嬤嬤,跟在白玫身邊提點養胎。
這一舉動讓程向騰基本能夠確定,他的猜測沒錯,太后很可能就是:懷、孕、了!
——所以武師兄和白玫會有如此差別的待遇,原因很明白:留女不留男,因為女人有個可用的肚子。
事情不難想象,太后如果想留下自己腹中孩子,她就需要給孩子安置一個身份。柳水雲容貌出眾辯識度極高,將來他的孩子很可能帶有明顯的他的影子。
所以最好的掩護,就是和柳水雲有糾葛的女人有孕生子,等將來太后也一生,借梁換柱移花接木,此子成了白玫所生,神不知鬼不覺。
有了這個思路,就會發現太后前後的所有不尋常舉動,都能解釋得通。
就說最近的昭明寺之行。遇刺後,太后竟然沒有親自去與惠太妃當面對質細問究竟,或讓惠太妃受盡折磨之類的,而是快刀斬亂麻的處死她了事。
這樣當然好,越快把事兒了結了,武梁就越不會被牽扯進去了,程向騰當然頗覺得慶幸。
但是,這並不似太后從前的鐵腕風格。如果因為有孕在身,為子積福不願大開殺戒的話,當然就合情合理了。
還有再往前想想,既然太后和惠太妃從前在宮裡就一直不睦,為何還會有這趟昭明寺之行呢?
然後程向騰又想起些以前的小事。當初內務府倉促之下備不齊白絹,曾有皇室宗親提議太后別往昭明寺那偏遠地方跑了,就在太廟裡頌拜一番,既有佛祖保佑,又有祖宗看護,豈不更好?被太后否了。
為什麼不去太廟?身懷異種的人,當然不便在正夫祖宗面前大咧咧現身求庇佑吧。
還有,程向騰想,如果太后想把孩子生下來,那麼昭明寺這種偏僻少人跡的地方,是個不錯的選擇。到時候太后以祈福或養病什麼的為名,在那裡住上大幾個月,遮人耳目倒也方便得很。
所以去昭陽寺,還有可能是去探路的。
···
有了這些個事實,在程向騰看來,太后有孕這事已成定論,連僥倖的理由都找不到。
程侯爺心情複雜。
太后懷孕已經讓人跌破眼鏡,更讓他震驚的是,太后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落胎善後,而是為留下這個孩子,積極做著鋪墊準備。
柳水雲除了一副好皮相,還有什麼?當初跟著他家嫵兒那麼久,然後嫵兒全身而退,堂堂太后,竟然不能。
竟然淪落至此,竟然心甘情願鋌而走險要給他生孩子?
一直叫囂的尊卑呢,因為出身對他的嫵兒各種瞧不上,罵過罰過威脅警告過,到現在也還時時嫌她,難道他的嫵兒還不如那個戲子能入眼?
那個戲子到底算個什麼?
身為太后這樣做又算什麼?她的行事有哪裡及得上他家嫵兒?
從前那個御下嚴格的,有膽略的,某些方面連自己都相當佩服的,高貴智慧女人形象,在程向騰心裡一寸寸崩塌。
而從前那許多的隱忍的抱怨,紛爭抬頭。
這樣的品性行徑真是夠了,身份高貴什麼的,只是面上那一層衣裳吧。
程向騰覺得又一次受到了深深的傷害,來自帶著“出身高貴,身份顯赫”標籤的可笑物種。
當然他並沒有因此而表現激烈,畢竟他見過的聽過的亂事兒,可不只這一樁。從當初隱約的不安到逐步的猜測、一步步落實的這麼長時間裡,再強烈的情緒也會慢慢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