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現在她還在想著要收拾乾淨?
她是有多足的底氣呀?別人都讓她厭煩是吧,別人都不用活了,就讓她一人活著吧!
這一次,她不認真的,主動的,深刻地反省自己,他就不回這院兒了。
程向騰轉身就要走,誰知在門外侯著的錦繡已迎了上去,還大聲招呼道:“二爺回來了!奶奶身上不大舒坦,正準備叫大夫呢……”
她是歡喜二爺回院了沒錯,當然也是提醒二奶奶別那麼大聲嚷嚷了,收斂一點兒。
程向騰沉著個臉,倒沒對錦繡發火,只道:“那就讓你們二奶奶好生歇息。”說完轉身就走。
錦繡忙喚了聲“二爺”,想問句“二爺不進去看看奶奶”,忽然又發現這話不該她說,僭越了。並且奶奶就在屋裡,肯定聽著呢,知道是她多嘴求著二爺進去的,沒準她還不稀罕,還會怪她搶話頭獻殷勤什麼的。
於是錦繡叫了人,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傻在門口。程向騰見她沒話說,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頭抬腳又走了。
唐氏在屋裡氣恨得咬牙。二爺還沒進屋,你個死丫頭就在那裡多嘴說什麼不舒坦,不舒坦他不會自己進來看啊。
竟是不擔心有沒有被二爺聽到她的話呢。
於是錦繡還是沒躲過一頓罵。
徐媽媽走了,錦繡坐穩致莊院奴僕第一把交椅,可誰知,這捱罵還是天天兒現成。
她低頭聽著門口幾個小丫頭的腳步聲漸漸靠近,頓住,然後又慢慢移走。
自己這個大丫頭,還有什麼臉啊。昨兒個說了個小丫頭了幾句,還被頂嘴來著。
還有,她要能單獨住一個院子多好啊,象洛音苑那樣。
二爺想過來時就過來,她有話說就自在說,不會象現在這樣連句話都不能好好說吧?
她想起洛音苑來,就越來越覺得應該多去和武梁“姐妹情深”一番啊。你看看人家,前面受了驚嚇,後來二爺親自哄著。這是要連著在那裡歇多久呢?嫵娘她月事什麼時候來啊……
···
而洛音苑裡,卻是一派熱鬧景象。
壽宴那日,程向騰本是陪在老夫人身邊的。官身實差的客人們都等下衙後才能趕過來,所以後來反而更忙,聽到報信兒時真是嚇了一大跳。
見到她時,她打扮得醜陋不堪,卻一臉鎮定地站在那裡,腰身挺直,大方坦然,任誰也看不出絲毫驚慌。
看到他來,她眼神幽幽地盯著他瞧,從看到他時直到他走到她身旁,她也沒有說一個字。
可他卻看到,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然後就蹋下了肩膀放鬆了身體,象所有的力氣都用完了似的。
很快,有人跟過來找他回事兒,他轉身詢問情況,交待事情。而她,見有人來,象只受驚的小兔子似的躲到他身後去了。
……然後,她將腦袋輕輕抵在他的後背上,借他的力量支撐著自己。
那是在戲班後臺的一個隔板處,不算眾目睽睽,可有幾位朋友也已經過來了,並且還不斷有下人來回事兒。
不管是丫頭或是姨娘,哪怕唐氏,也是該垂首站在一側的。所以她的行為並不是很合適。
可他卻沒有制止,相反,他覺得很親暱,親暱得讓人很舒服。
她沒有一副驚嚇虛弱的樣子往你懷裡倒,也沒有露出幽怨委屈欲泣欲訴的表情求憐惜。她用簡單的自然的動作告訴你,你不在我力撐,你來了我依賴。
那時候他甚至沒有想著這不妥當,他甚至覺得男人和女人,似乎就該是這個樣子的相處。
背上被她貼著的地方熱熱的一片,一直熱到心裡去。那時候他本來有惱有怒有著急有驚嚇,臉上挺陰沉,情緒挺複雜,卻都很快被那熱乎熨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