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論他說什麼,程向騰都不插話,不理他。
他說來說去,就沒一句說到點兒上。他不斷認錯,不過是覺得程向騰不會開殺戒。卻一直不說饒了他們以後他們會如何做,程煦手裡的人手要不要收回,小輩胡行具體如何管束,還會不會支援摻和……
鄭老將軍見他都血流滿面了,程向騰也不鬆口,便開始說到了生死。說他也知道程煦這次的行事不可原諒,但他畢竟年紀小,求侯爺看在他大哥的份兒上,千萬給他的兒子留下一條命。他自己,願以朽命替之。
說著就要揮劍自刎,以死謝罪。
沒誠心想死當然死不了,程向騰出手比他更快,一個硯臺甩出,砸落了他的劍。殘墨灑落身上,染得滿身,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程向騰面容更冷,讓他要死滾回自家死去,別髒了他的地兒。
在鄭氏母子心裡,鄭將軍就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底氣,他是帶領千軍萬馬的人物。若沒有了他,程家軍一般散沙,程向騰什麼也不是,沒有他,千軍萬馬都沒有定海神針,他是可以輕鬆碾壓程向騰的,他怎麼可以死?
他怎麼會連尋死都無濟於事?
他們的天,被人踩進塵土裡。
他們心裡有心慌,有害怕,也有怒火,隨著鄭老將軍的越來越狼狽,心裡越來越驚濤駭浪拍過。
鄭氏看著他爹額頭上的血痕,只覺得眼前發花感觀破碎,好像踏在棉花裡站立不穩,一切都那麼的不真實那麼的虛妄,她的身子搖搖欲墜。
鄭氏是有血性的女紙,她忍無可忍,呼的一聲從地上站起來,說老父若有錯,她願以身代之,還有程煦,也是她為母不教,都是她的錯,她願意以命恕罪。
然後,她瞅著程向騰古樸厚重的案機尖角,說了句“我不活了”,一頭撞了過去。
他們父女離得很近,鄭老將軍原本可以拉住她的,但他沒動,覺得她也烈性一點兒見點兒血最好,他們一家最好都狼狽不堪,程侯爺還能如何怪罪。
程向騰本來就坐在案邊,看著鄭氏衝過來,他本來也可以拉住她的,但是他也沒有。
尋死覓活這種,他說過了,要死出去死,不想髒了他的地兒。但這次,他偏沒攔著了。
於是鄭氏就那麼撞了個頭破血流,然後慢慢在所有人面前倒下。
程侯爺心硬至此,鄭老將軍愣在那裡,終於心裡連一絲一毫僥倖都沒有了。
著急救治鄭氏,一群人終於從程向騰的書房往外衝了出去。
程煦抱著鄭氏,臨出門前還轉頭看著程向騰,他眼睛充血,嘴唇直抖,聲音發顫,帶著哭腔還強裝硬氣的叫道:“你差點兒逼死我娘,我絕對不會就這麼算了……”
鄭老將軍很滿意他的表現,這樣子,真是讓人又心疼又憐惜,又能明白他的心虛與無能,真正小孩子一般的叫陣。這樣的孩子氣,就算之前做過些什麼,誰好意思當真?誰能不心軟原諒?
但是,程向騰只是冷冷看他,道:“我也是……”
···
武梁回門住了三天,每天都很忙的。
回了燕家村一趟,在村裡大擺酒席,十里八村的人,走過路過想來吃就吃吧,只當初她的喜酒婚宴。然後回京,在成兮又擺了次酒,不為別的,因為做為新嫁娘,當初成親之日的酒,她從頭到尾不能露面,跟與她無關似的,十分虧欠這些好朋友,於是這次大家一起喝起。
還有嘉義夫人府,送了大禮的那些人家,有空再來,咱們再聚一場。
沒有家長主持大事,連酒都要自己陪,也是累心。
不過沒關係,一生就這麼一回了吧,撒歡兒狂放不拘小節,以後能不能夠還是未知數。
回去程家,她就得做個規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