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明白,程向騰未必看不出這裡面的不對,他既以這種玩笑的方式講出來,就是不想較真深究的意思。
她本來不想應聲,只是程向騰盯著她的眼睛,讓她無可迴避,只好悶聲悶氣道:“是我沒當心。”
然後就閉了口不再多言。不講事情經過,不說對方是非,不為自己辯解,一副“事情就那樣,隨便你怎樣”的負氣樣子。
程向騰看著,知道她肯定也受了不小的驚嚇,沒準也受了不小的委屈,加上這又病著,身上心裡肯定都是不舒坦的。
他把人攬緊些,鼻子對著她鼻子尖蹭了蹭親了親,主動問起道:“和你們奶奶起紛爭了?”
這不明知道嘛。武梁掙開一些,不語。
小妾姨娘,和主母奶奶有什麼紛爭好起的,他肯這般問,而不是問她又逆違你們奶奶了,已經是很給面子了。
“說話!”程向騰又湊近,搖她。
“是我的錯。”武梁回道,卻是將頭扭到一邊不肯看他,顯而易見的彆扭勁頭。
程向騰便好一會兒沒說話。半天才緩緩嘆了口氣,聲調有些悶悶地道:“……若能好好相處該多好。”然後煩燥的一腳蹬開了被子,仰面躺倒。
是呢,妻賢妾嬌,那當然好,男人都想這樣吧。
武梁背對著他默默吐糟。然後,她就怔在了那裡。
她是有情緒,也想耍脾氣使出來的。可於他來說,卻是一聲嘆息。
武梁忽然心生警覺,原本生起的那點兒任性委屈,連啪都沒啪一聲,就默默地碎了一地。
身為一隻小妾,男人給的那點兒感情,不是讓他徒生嘆息的,是要讓他心生滿足與快意的。他如今還在忍耐著哄她,他也可以不哄她的。
她有什麼資格矯情使性?
帳子裡靜了一瞬,然後武梁便慢慢轉回身子面向程向騰,低低地道:“能!”
“什麼?”男人一時沒反應過來。
“能,我能和奶奶好好相處。二爺放心吧。”
程向騰看著她,見她也認真地看著自己,好像在承諾一般。
自己煩著,還哄他開心呢。程向騰臉上緩緩綻出笑意。
他眉眼柔柔地看著她,道:“嫵兒,你要知道,你是姨娘,她是奶奶,遇到了事兒,得你退步,甚至是退一大步,這是規矩。沒的主子奶奶反哄著你的道理。”
果然是這樣,她若剛才盡訴唐氏的不是,得到的肯定也是一番訓斥說教,怪她沒有規矩,應該如何如何。如今他雖仍這般說,但是語帶慰勸,聲音柔和,至少態度良好。
武梁忽然又有點兒羨慕唐氏起來。在這個好歹有點兒出身象點兒樣的男人,都理所當然的妻妾成群的當下,能讓男人這般默默給她守著規矩,唐氏其實也該知足了。
“知道了。”她柔聲回道,說著把手指放他眉間,輕輕揉著那皺起的眉結。
程向騰抓住她的手,又寬她心道:“但你也不用擔心,只要大規矩上不錯,她就不能對你怎麼樣。小事小非上,她也不至於將你怎麼樣的。”
見武梁稱了“是”,他倒又支起招來,“她那人其實性子很直,不會太多彎彎繞繞的東西。並且最是要強好面兒,你遇事機警些,快快地給她服個軟認個錯,她臉上得了意,也就過去了。不要和她當面硬爭,免得最後將自己弄到這般慘兮兮的。”
武梁連連點著頭。
“……若受了委屈,來告訴爺。缺什麼少什麼,也來告訴爺,知道麼?有爺在呢。”
有爺在呢?這隻爺一直在,可他能為她做什麼?他可以精神上支援你(安慰一下),物質上補償你(來三十兩)。還有呢?還有就是維持他的規矩。
小妾對主母的世界,不存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