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有趣,她回京這麼些天,說長不長,說短吧,若有人關注她的行蹤,定然是知道她回京了的。
但是,程向騰沒有來看她,鄧隱宸沒有來看她,柳水雲沒有來看她。男人們很有意思,你離他很遠的時候,也許有種想靠近的感覺,但你真到他家門口了,他可能又不知如何面對了,或者覺得到了他的勢力範圍,可以不急於一時了。於是,來日方長了。
然後連她都沒有想到的是,她見到的第一個故人,竟然是城南張家張展儀姑娘。
那時候武梁一身男裝,布條束髮,混跡市井中,觀察著不遠處來福酒樓的狀況。——這家店位置不怎麼好,尤其門面,在這種背街的地方,店裡生意很冷清,正掛牌轉讓。
武梁想接手下來,想把它改造成高階大氣上檔次那種。反正京城貴人多,只要酒樓有特色,才不會在乎多幾錢銀子的車馬費的。反正她手裡有銀子,身後有男人,就把自己的起點定得高高的。
她回京了,又不是奔著嫁漢子生娃子來的,她總得做點兒什麼吧。商道銅臭,就是她的目標。
雖然社會的等級列表中,士農工商,商人排在老末。但錢實在是個好東西,讓商人們的日子過得最滋潤。於是那些貴人們,對商人一邊鄙視之,一邊貪圖之。
於是兩者間的界限便在某些時候被刻意模糊,貴人和商人也可以把酒言歡,*一堂。
這就行了。能讓日子過得好,能遇到權貴也不怯場,比種地報酬高高高,不經商做什麼呢。
具體到眼前,就是要多瞭解要多總結來福酒樓的經營得失,自己該從何處下手起步,以及,銀子的問題怎麼解決。
她已經和來福酒樓的老闆接觸過了,對方要價三萬。
三萬兩啊乖乖,是瞅著她的腰包要的麼?
柳水雲留下兩萬兩,她是不願意動的,那人自己只怕不會做什麼生意,靠那點兒銀子度餘生呢,她怎麼好意思用他的。算下來,她只有放在燕南越那裡的一萬兩銀子,是踏踏實實自己的了。
可是這酒樓,人家是帶房契帶裝修帶桌椅板凳原班人馬轉的,接下來再省心不過,想再收拾收拾也行,不願收拾即刻就可以繼續開門做生意了,連招牌都不用換一個。
兩萬兩的缺口哪兒找去?先借用柳水雲的銀子不是不行,可萬一生意作砸了,怎麼賠人家呢?還有接手後的改造工作,必須也得有啊,否則怎麼出特色,否則生意只怕也依然是這麼冷冷清清。
武梁觀察著盤算著,想著各種打知名度的法子。
而張展儀姑娘,就那麼忽然地,出現在她眼前。
“哎喲,看看這是誰。”張展儀一副偶遇的樣子,將武樑上下打量了一番,帶著點兒略顯誇張的笑,“我記得在充州的時候,侯爺贊過你這種裝扮颯爽,於是姑娘愛上了這種裝扮?”
那語氣中有些掩飾不下的輕嘲尖酸,和此許的試探,“侯爺若看到了,肯定還是止不住的輕憐蜜意吧?”
從前在充州時候,她是妾,現在她自由身,這女人這般說話,幾個意思?
若說她這是刻意上門來踩她欺辱她討些言語便宜,似乎不太像。這位張姑娘家裡裡外一把抓,管內宅兒管外間庶務商鋪,是很有些膽識的,當不至如此無聊如此瞎。
但有一點兒武梁很清楚,這女人醋得不輕。
武梁看著她笑,她是真的不生氣真很開心的笑。反正她有心理準備,既然回了京,從前種種,程向騰的各色女人們,她就不可能撇得乾淨不見不理,麻煩總是會有的。
但是管她呢,兵來將擋之吧。
只是如今這位既然送上門來了,既然還這麼不客氣……嗯,沒關係,咱有素質,咱不跟她一般見識,咱得對人家客氣客氣,咱手裡,還有好幾顆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