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梁怔了一下,便忙咬唇低頭,只口中輕輕應了聲:“好。”
再抬頭,便是一臉的黯然神傷。
程向騰見她難過,心下也是發澀。
他攬著她哄道:“嫵兒,是我不好。你放心出去住些日子,等你們奶奶安了胎,我就接你回來。”
這種話果然是哄人的。所謂安胎後,很可能是生娃後,然後是再生娃後……然後慢慢就無期了。
不過武梁並不多說,又是回他淡淡一個字:“好。”
程向騰就在那聲好中,聽出了她的不以為然。
他收緊胳膊,認真道:“嫵兒,你信我,我一定會盡快接你回來的。”
武梁附和地點頭:“我信二爺,我會等著。”
這麼敷衍又心不在焉的話,讓程向騰聽得揪心。他知道,她還是不信他。他在她心裡,已經不可靠了吧,再沒有那種“我躲一躲,你去搞定一切”的旁若無人和全身依賴了吧。
程向騰忽然有些急切,莫名的就忽然低頭吻住了她。
武梁沒有回應他,等他稍鬆了口就撇開了腦袋。
那撇開的頭,讓程向騰只覺得心尖兒像被什麼東西撥了一下似的,軟軟的酸楚。
她生氣了。
武梁確實有些生氣。要送她走了,還要表現得這麼多情做什麼?
她眼睛看著窗外,淡淡道,“記得那天,二爺祝我開開心心的……如今,我祝二爺喜得貴子。以後嬌兒在懷,二爺也要天天開開心心的。”
雖然失望不多,蓋因期望原就不多。但誰讓他還來這般作態?能刺拉他一下,心裡也爽些。
以後天天抱著嬌兒開開心心的嗎?程向騰不知道,畢竟於他來說,所謂嫡子目前還只是一種觀念上的東西,而眼前活生生的人卻因此要被送離。他覺得自己好像是要放開握在手裡的溫暖,而去追逐什麼虛無的東西了似的。
可是難道他能說出“不管什麼唐氏了,嫵兒你留下,好好的陪在我身邊”這樣的話麼?他除了緊了緊手臂越發攬緊她在懷裡,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只會喃喃地叫她:“嫵兒……”
武梁覺得他若真的覺得虧欠,不如從別的方面補償好些。
所以她問道:“出了府後,我還算府裡的丫頭嗎?”
程向騰:“當然……”
武梁:“所以說,月例銀子還是照舊對吧?”
程向騰:……
他看她,卻見她很認真的樣子聳了聳肩,道:“窮人的日子就是這樣,要精打細算。”
她不是在玩笑。
程向騰看著,心裡別有滋味。她怕他照應不周,所以要自己做打算了,甚至要從點滴銀子,從基本的生活保障開始。
他已經讓她覺得,不能照顧她至此嗎?
···
隔天就是送寒衣節。
武梁在小花園裡,避開人和程向騫來了個偶遇。
她坦白從寬,認真跟程向騫說了。那畢竟是他的莊子,算起來,蘆花還是他的丫頭,如果他以蘆家人有事或什麼的理由讓蘆花回莊子上去,而她做為“姐姐”跟隨“省親”,更合情合理一些吧。
所以很需要這位的贊同和配合。
沒想到那長著副很好說話臉的小子卻傲驕臉十分淡定:“呃,想去南水莊啊?……你不是戲班裡的龍套阿良嗎?怎麼會成了府裡丫頭了?”那天敢膽兒肥忽悠他呢。
“不是啊,你看錯了吧?”武梁支吾,那天的妝很變異吧,他怎麼認出她來的?
“不是嗎?”程三果然一副“那可能是我認錯了”的樣子。
“不是。”武梁於是很確定。
“那,等你是了,我再去找二哥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