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如今沈棲姻方才想明白。
沈如姻是怪她救了她們的父親。
因為在她的認知裡,沈蒼絕無可能活著走出千鷹衛的大牢,沈家敗落是遲早的事,所以她才能毅然決然地選擇給馮衡做妾。
她以為是絕處逢生。
可沈蒼安然歸來,她若沒有進馮府,便依然是沈府的三小姐。
無論是給一個人品端正的公子為妾,還是嫁給小門小戶為妻,都總好過她病急亂投醫,吊死在馮衡這一棵樹上。
何況還是棵早已掛滿了“破鞋”的歪脖子樹!
她自然是要悔、自然是要恨的。
沈棲姻發過誓,這輩子不求成全自己,但求噁心別人,所以既然註定要被沈如姻怨恨,她便索性將罪名坐實了。
玩的就是心跳。
“來都來了,走,忍冬,咱們採點藥去。”讓沈如姻多等一會兒,好好感受一下“年少成名”帶來的壓力。
忍冬“哦”了一聲,乖乖跟上。
兩人熟門熟路,看到值錢的草藥便庫庫一頓薅。
忍冬一邊找藥,一邊問沈棲姻:“小姐,這些藥是病人要用的嗎?”
“不是,拿來賣的。”所以她只挑賣得上價的藥採。
打從兩年前開始,她便暗中在城內一家名叫“廣仁堂”的醫館坐診行醫,賺診金之餘,也會上山採藥去賣。
沈家出事後,她也有日子沒去了。
這兩日她得過去一趟。
一個可有可無的父親,可不能耽誤了她賺銀子。
她們採藥是臨時起意,是以事先並沒有準備小籃子,忍冬正琢磨該怎麼把東西帶走時,就見她家端莊持重的小姐“撕拉”一聲撕下了一截裙襬,三下五除二地就將那些草藥通通裹了進去。
然後往胳膊上一挎,抬腳便走。
忍冬看得目瞪口呆。
不是……咱倆誰是丫鬟呀?
她趕忙追上去:“小姐,奴婢來拿。”
她伸手去夠,卻被沈棲姻靈活地躲過:“不給不給。”
“小姐!”
沈棲姻停下腳步,鄭重其事地拍了拍忍冬的肩膀,一本正經地說:“忍冬,我留你是要幹大事的,而不是做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忍冬被唬得一懵一懵的,追問道:“什麼大事?”
“一些我無能為力,但你舉重若輕的事。”
“……哦。”
後來忍冬才發現,這世上就沒有讓她家小姐感到無能為力的事!
這主僕二人慢悠悠地往回走,渾然不知方才的情景都落到了一雙寒冽的眸中。
蕭琰自樹上一躍而下,玄色斗篷被風吹起,獵獵作響。
他凝眸看著那道纖細窈窕的身影,眼神複雜。
酆六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地嘟囔道:“沈三姑娘來此是為了與人私會,而沈二姑娘來此是為了引人撞破她的私會。”
“這樣看來,她們與咱們同來靜安寺純粹就是巧合。”
“不過,沈家這位二小姐可是與傳聞中不太一樣呢……”
棲鷹閣的卷宗上有載:
沈家嫡女,美姿儀,性婉順,琴技高妙,雅善丹青……
蕭琰垂眸掃了一眼手裡那整整兩頁紙的王八,其中一頁還是翻蓋的,再回想一下她那番振振有詞的“王八論”,心道哪裡是“不太一樣”,分明是“太不一樣”了。
除了那張臉,就沒一處對得上的!
薄唇微啟,蕭琰涼聲道:“叫人盯著她。”棲鷹閣的調查從無錯漏,一個人性情大變,總有緣由。
“是。”
酆六應了一聲,忍不住蛐蛐:“按說這沈二姑娘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