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個日子別說這種話。」江落城打斷道,「不吉利。」
「這也沒什麼,遲早的事」方青琳喃喃說著,掌心撫過自己遍佈針管的手背,「阿城,媽沒有別人能求,唯獨只能求你」
這是她唯一一次在他面前以母親的身份自居,江落城皺眉,再次打斷:「醫生不行?」
「不怪醫生。」
「我出去看看。」
方青琳望著急匆匆離去的背影,輕輕嘆了口氣。
總負責的老教授不在,常駐的醫生翻著最近的記錄顛來倒去地說一些在江落城聽來全然是廢話的話-慢性病沒辦法根治,就是得養,養好了能好一陣子,但也說不準什麼時候突然就急性了,平時要多注意才是,多關注病人的情緒。
這話說了又彷彿沒說,江落城舔了舔後槽牙,臉色垮得把醫生都嚇了一跳。
「花多少錢都行。&ot;
「不是治療費用的事。」醫生說,「身體機能弱了,再好的藥也拉不起來。」
江落城平復了下情緒,換了副語氣:「等我去過美國,也會把那邊的診療方案拿回來,希望您多費心。」
「我們對每一位病人都是一視同仁的。」醫生的回覆是很得體的,「盡力、盡心,這點家屬們可以放心。」
「感謝。」
從醫院出來司機就已經等著了,來不及換衣服就直接拉去機場,飛機躍過太平洋的時候江落城趁暗下來的燈光睡了一會兒。
機翼之下的海面像一整塊平靜的墨色的玉,登陸海岸線後霓虹燈光和現代氣息開始濃厚起來,紐約,一個不夜城。
許久沒來,下了飛機,回憶突然撲面而至。
在紐約的公寓還是當年路遙寧出面去簽的,江落城把行李扔進房間,四處走了一圈,鞋跟響在光潔的地面空蕩無比,落地窗外是璀璨的燈光和高聳的大廈,他沉默地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
那個時候他們剛結婚,彼此都既新鮮又滿意,一起去拉斯維加斯度蜜月,揮霍一通又回到紐約來。
路謠寧一改婚前溫柔乖順的姿態,高高興興刷他的卡,在萊剋星頓街610號一口氣租了十年-離第五大道不到兩個街區的距離,緊鄰著密斯·凡德羅設計的西格拉姆大廈,一開窗就能俯瞰整個紐約。
他順著她,看她怎麼鬧都高興,把白天買來的奢侈品和高階貨到處亂扔,滿屋扔的都是美元、金條和籌碼,懶得收,就躺在裡面,路遙寧想看陀飛輪冒氣泡,就把手錶砸碎了泡進酒裡-說起來,酒櫃裡面的確還裝著路遙寧挑在那裡的酒。
江落城取出兩隻杯子,一隻倒滿酒,一隻空著。
disarrono 入口亦苦亦甜,味道濃烈,和路遙寧的外表的確不太符合,但是核心也許有相似之處。
那就是永不服輸。
可他那個時候還不覺得,只覺得這是個媚勁入骨的妖精,他們毫無節制,緊貼著臥室的大落地窗,腳下是曼哈頓中心城區川流不息的街道,面對著星光和巨大招牌的霓虹燈。
每個夜晚都十分荒唐,高檔的奢侈品穿在身上從膝蓋處撕開了,蘇格蘭甜酒化成黏膩的泡沫,晃蕩的汁液從毛孔裡面散發出那種頹靡軟爛的香氣,他們都瘋了,但是特別快樂。
他整夜纏著她,沒有分寸,什麼都試,路遙寧一邊喘息一邊磨人,氣音一縷一縷的搖。
「還想要什麼?」江落城咬看她的耳垂輕輕嘆氣,「你要我死在你身上嗎?」
說是不要了,可還是沒日沒夜的吻。
餓了也不出門,直接叫米其林餐廳送餐進來,侍者跨過滿屋狼藉面不改色的把託盤放在桌上。路遙寧動也不動,叫人伺候著在床上吃,江落城突發奇想,把軟白的奶油抹在雪白的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