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冥蓮千片蓮瓣盡數轉成虛無之際,便是他功行大成之日。
翌日清晨,五萬妖卒剛剛抵達長安東門外,尚未來得及佈陣或是安營。留守長安的守備校尉一箭未發,便開城請降。此刻偌大的長安城中,只剩下不到二千的老弱殘軍,稍精壯些的兵丁都被明皇帶在了身邊護駕,留給他的皇命卻是率軍死守西京,不得使賊軍踏入西京一步,違旨即斬。這讓守備校尉如何選擇?是以紀若塵大軍一至,他即刻投降。
墨色軟轎行入城門的一刻,紀若塵掀開轎簾,向這座數朝古都望了一眼,體會著那撲面而來的、千百年來沉澱而成的沉鬱氣息,旋即又放下了轎簾。
五萬妖卒分成十列,簇擁著紀若塵的軟轎魚貫入城。妖卒雖眾,卻無一人說話,只聞靴聲蹄音。北軍迤邐前行,直向宮城而去。長安城中一片寂靜,家家戶戶緊閉門戶,連從窗縫中偷看一下也不敢,惟恐招惹到了這支傳說中會生食人腦的妖軍。
大軍肅穆行進間,猛聽道旁民居間一聲吶喊:“叛國妖孽!拿命來!”一個身影自民房中躍起半空,喝一聲“叱!”,掌心中炸起陣陣響雷,一團暗紅真火隔空射來,直撲墨色軟轎。此人聽聲音年紀不大,掌心雷、三昧火卻是使得有模有樣、頗具火候,也算得上個人才。
方圓千丈之內,一切動靜均瞞不過紀若塵神識靈覺,這人修為也就平平,一身殺氣,哪裡瞞得過去?不過今時今日,紀若塵早已無須親自出手,此人剛剛躍起,北軍中便有十餘名將軍妖卒同時衝起,一擁而上,於半空中便將刺客打落,牢牢縛住。至於那團真火,早有個道德宗的道士,雲淡風輕地揮出片真水,將火滅了個乾淨。
那刺客被擒後猶自拼命掙扎,罵不絕口,可是他道行或許比尋常妖卒高了十餘倍,但此刻被掀在地上,比拼的純是力氣。若說力大,大概哪一個妖卒都能收拾得了他。他蒙面黑巾早被扯落,露出張年輕英俊的面容。眾妖卒十來只大手又早將他全身上下摸了個遍,將上上下下的零碎都搜了出來,攤開一地。饒是他早有慷慨赴死之心,但被妖卒們的粗糙大手搜到驚心動魄處,也不禁失聲尖叫。
妖卒大軍依舊前行,就如沒發生過行刺一般。一名將軍在軟轎旁問道:“大將軍,此人如何發落?”
“斬了吧。”紀若塵淡淡地道。
那人也有些道行,自然聽見了紀若塵的話,於是便罵得格外大聲,又要長安百姓奮起反抗,將這禍國殃民的奸賊分屍食肉。可惜的是,直到他大好頭顱落地,也未見一家百姓呼應,反而家家戶戶,都將門戶閉得更加緊密了些。
這一個刺客,便如蜻蜓點水般的過去,紀若塵根本連他師出何派都懶得理會。只因為,巍巍宮城,已在眼前。
數日前的繁華宮城中,此刻竟已有了些破敗之象。宮中珍貴物事早被明皇搬了個七七八八,明皇走後,宮人太監們便將能拿能搬的都席捲一空,四散逃了。此刻屋宇連綿,殿堂逾百的宮城裡,留下的只有些老得走不到、逃不掉的宮人太監,痴痴呆呆地等死。
墨色軟轎停在宮城大門外,紀若塵掀簾出轎,徐徐步入宮城。他自午門入,過太乾殿,越金水橋,穿停雲閣,直至長生殿,方始駐足。
長生殿黑玉鋪地,玉磚下隱著的暗渠中依舊徐徐流淌著溫泉水,雖是寒冬,這長生殿中仍是溫暖如春。光潔如鏡的黑玉磚上,可依稀想見楊妃玉環霓裳赤足,翩翩起舞的絕妙美景。殿中那張紫檀雕就的龍床上,錦被流蘇早不見蹤影,龍床也有崩壞,可見許多刀劈斧鑿痕跡。想來宮人太監們曾想拆了此床運走,卻奈何不得堅硬沉重的千年紫檀,方為這殿中,留下幾分當日風情。
紀若塵環繞長生殿行了數週,撫摸著畫壁雕柱,心底忽然生出一種奇異感覺,說不清道不明的,似是牽掛,又似痛恨。這感覺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