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一個年長些的人才向青衣道:“隨我們走吧。”
青衣默然不語,隨著他向馬車行去,幾個羅然門弟子隨後跟來。這一次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沒有人再願意接近青衣一步。
咣噹一聲,厚重的鐵柵門重重關上,隨後嘩啦一聲,一條粗如兒臂的鐵鏈將牢門鎖起。
紀若塵雙手抱膝,靠坐在長滿了青苔的石壁上,怔怔地望著不住滴水的地牢牢頂,不知在想著些什麼。他想得如此出神,黑暗陰溼的地牢,撲面而來的惡臭,甚至於身邊的青衣,都未有引起他的注意。
這狹小牢房深處地底,初入時覺得悶熱,但呆得久了,即會感覺到那浸骨陰寒。青衣花容慘淡,顯然有些受不住牢中陰寒,想要向紀若塵身邊靠去時,卻又有些畏縮,沒敢過去。
她咬著下唇,反覆猶豫,終怯怯的叫了聲:“公子……”
紀若塵維持著原姿未動,只是嗯了一聲。
“公子系出名門正派,而青衣只是一介小妖,公子何以屢次相救,甚至不惜自陷絕地?公子那顆朱丹,本是救命用的,又何苦為不使我開了殺戒,就此用了?青衣……遲早是要殺人的。”
陰溼惡臭的地牢中,惟有青衣那婉轉的聲音回回蕩蕩,悠悠不絕,紀若塵卻黓不做聲。這樣一個簡單問題,竟把紀若塵給問住了。
紀若塵就這樣靜靜坐著,不知過了多久,方才淡淡答道:“我也不知道,就當是上輩子欠你的吧。”
青衣聽了,也未做聲,只是怔怔地看著地牢一角。那裡有一汪積水,渾濁的水滴一滴一滴自石牢牢頂滴落,落入積水,砸出一朵朵泥花。她就這樣數著水滴,也不知數過了幾百滴,方幽幽地道:“對不起,青衣讓公子身處險地,以後……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紀若塵只嗯了一聲,仍自出神想著。
青衣輕輕嘆道:“公子無須煩惱,我已告訴了叔叔,他很快就會來的。只是青衣以後,可能……可能不能再相隨公子左右了……”
紀若塵訝然望向青衣,她卻側過臉去,不願與他眼光對上。
紀若塵終嘆了一聲,道:“這又是何苦?我宗後援轉眼即到,羅然門從我們這裡拿去的東西,終會叫他們十倍百倍的吐出來。”
青衣垂著頭,幽幽地道:“那公子又在為何事為難?”
紀若塵也在望著那滴滴落下的渾濁水珠,片刻後方嘆道:“我在想,今後當如何自處。”
青衣聽了,只是緩緩低下頭去,不知道究竟明白他話中之意沒有。
地牢中陰寒愈來愈盛。
紀若塵終於不再抱膝枯坐,輕輕一攬青衣的肩,青衣當即馴順地偎在他懷中。
他看著的是漆黑的地牢牢頂,眼中所見,卻是一個灑然立於世間的身影。那一句“我也就是在你面前,才會裝裝溫良嫻淑。”,言猶在耳。
青衣似有所感,不由自主地縮成一團,似是身上偎得熱了,心中卻冷了。
羅然門建於雲嶺之西,傲然峰上。一片開闊的地面上昂然聳峙著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群,殿群依照五行八卦方位,順著稍長的南北中線向左右展開,重樓疊翠,飛簷重霄,連楹接漢,巍峨之極,也奢華之極。
這些殿臺觀閣俱以金石作磚,白玉雕欄,琉璃作瓦,丹漆繪頂,翡翠作屏,無一處不是流金溢彩,炫若七寶樓臺,耀睛奪目,顯露出一派富貴之氣。
但羅然門宮群富貴是富貴了,大多數樓臺簇簇然的新,少了三分古意。再縱觀整個宮群,也略顯雜亂無章,雖也有依天時地氣佈局,但遠不如太上道德宮那般奪天地造化之工,硬改天時、強轉地氣的大神通,就連九脈宮群也要比羅然宮群強出三籌。
若說太上道德宮乃是千載豪門,羅然宮即是當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