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張桌面就那麼直直落在地面,那些曾經有價無市如今低賤無比的文人雅玩,四散滾落如鳥獸散。

納蘭右慈視而不見置若罔聞,繼續笑道:“當然了,狗急了還會跳牆,北涼那邊也不只是靠賤賣家當來換取糧草,姓徐的年輕人不是弄了個人多勢眾的魚龍幫嘛,就讓他們沿著廣陵江一路往下開道,帶著不計其數的古董珍藏在各地開設商鋪,當然這些江湖人拳頭也挺硬,據說轉運使徐北枳已經放出話來,敢耽誤魚龍幫做那份正當買賣的離陽官府,他就讓北涼鐵騎親自去敲開家門講講道理。事實上,給先前那一萬大雪龍騎軍嚇破膽子的兩岸衙門和當地駐軍,還真給這一手震住了,所以,這時候就又需要我納蘭右慈來把水攪渾嘍。”

納蘭右慈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的鼻子,笑意燦爛。

盧白頡握緊拳頭,死死盯住這名那些春秋謀士中碩果僅存的人物。

趙長陵,黃龍士,元本溪,李義山,先後都死了。

好像就只剩下這個納蘭右慈活到了最後,好像也笑到了最後。

盧白頡問道:“你納蘭右慈無非是想幫趙炳篡位登基,何至於此?!”

納蘭右慈收斂笑意,雙手撐著肌理細膩的黃花梨桌面,“我在北涼那邊動用的心思,可一直不比太安城少。”

一向溫文爾雅的盧白頡破天荒怒聲問道:“你當真不怕離陽北涼鷸蚌相爭,唯有北莽漁翁得利?!納蘭右慈,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納蘭右慈全然無所謂盧白頡散發出來的殺意,懶洋洋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然後納蘭右慈轉頭對房門那邊笑道:“你們都退後,棠溪先生只是開玩笑而已。”

盧白頡怒極反笑,“我在跟你納蘭右慈開玩笑?!”

納蘭右慈反問道:“要不然你還真能殺我?”

這位棠溪劍仙頓時頹然。

盧白頡從未如此心灰意冷。

無論是當初為了一名女子在英傑輩出的家族中自甘沉寂,還是被離陽皇帝貶謫出太安城,或是在春雪樓淪為階下囚,生性淡泊的盧白頡都不曾如此感到無奈。

納蘭右慈跳下桌子,輕聲譏笑道:“整座中原也會如你這般無奈,你盧白頡只是切身體會到的第一人而已。”

盧白頡默默蹲下身,翻起那張桌面,望著女子早年刻下的字跡,怔怔出神。

納蘭右慈說完最後一句後,緩緩走出屋子,還不忘替那位棠溪先生輕輕關上房門。

那句話是“我倒要看看,那個姓徐的年輕人,要怎麼幫你們中原鎮守西北國門!”

納蘭右慈走出屋子,離開院子,登上春雪樓頂樓,來到走廊憑欄而立,遠眺廣陵江。

他喃喃自語道:“醉持酒杯,可吞江南吳越之清風!拂甲而呼,可吸西北秦隴之勁氣!”

只是如今,我活在江南,說出這等豪言壯語的你,卻早已死在西北。

納蘭右慈抬起頭,輕聲問道:“李義山,如果你還活著,會不會勸你的那位學生,這西北國門,就別守了?”

就在此時,一個嗓音在納蘭右慈身後響起,“李義山絕對不會說出這句話。”

納蘭右慈沒有轉頭,迅速恢復常色,笑問道:“怎麼蜀王也有登高遠眺的閒情逸致?”

正是陳芝豹的不速之客淡然道:“吳重軒算個什麼東西,丟到北涼邊軍,連步軍副帥都當不上,值得我鄭重其事?”

納蘭右慈終於轉身,靠著圍欄,笑嘻嘻道:“你這句話可別當著趙炳的面兒說,也太打臉了,吳重軒當年與我納蘭右慈,那可是當年燕敕王的左膀右臂。”

陳芝豹譏笑道:“所以你們南疆兵馬也就只配在中原內訌了。”

納蘭右慈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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