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突然感到一陣無緣無故生起的清風從側面拂來,未見其面先聞其聲,嗓音清冷,如一場隆冬大雪,“武當山的玉柱心法不好說,龍虎山的《抱朴歌》也拿得出手?徽山末流客卿都不屑一顧。”

白煜使勁望去,看到一張略顯模糊的臉龐,但是那抹刺眼的鮮豔紫色,確認無誤。

白煜頓時苦笑,噤若寒蟬。

白蓮先生很少害怕誰,比如徐鳳年他就全然不懼,因為這位年輕藩王看似驕橫無比,其實面對願意講道理的人,最講道理。

但是白煜也清楚,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的確會有那麼一小撮人,完完全全,不喜歡講道理。

恰好,白煜身邊這位女子,恰巧就屬於這一小撮人裡頭,最不講理的那個。

每次書信往來,在道家第一洞天福地地肺山結茅隱居的龍虎山當代掌教趙凝神,必定會在信上訴苦,徽山那位姓軒轅的年輕女子是何等驕縱跋扈,何其無理無禮。能夠讓趙凝神這麼一個好說話的道士如此點評,徽山紫衣也算是天字號不講理的人物了。徽山大雪坪聲勢大漲之後,一不準龍虎山香客在初一十五兩天上山燒香,二不準一切龍虎山姓趙的道士靠近徽山方圓十里,三不準任何天師府黃紫道士進入她的視野!除了這三不準,她還讓人大搖大擺從龍虎山移植走十數株最少也有三百年樹齡的古樹,其中桂樹有四,古柏有三,事後不忘讓人丟下一袋子碎銀,撐死了不到十兩銀子!若是她心情不順或是百無聊賴之時,甚至還會莫名其妙地就往龍虎山丟擲一些大物件,雖說未曾傷人,可是隔三岔五就會有龐然大物從頭頂掠過,然後砸出一個大坑,修道之人,在山上求個清淨,誰吃得消?

可是,白煜更心知肚明,趙凝神這位至交好友的訴苦,真正最苦處,卻是龍虎山年輕掌教自己內心深處的那份拖泥帶水。

相思早已起,卻無落腳處。

修道之人,手有慧劍,情絲易斬。可惜有人不願斬。

龍虎山天師府距離徽山大雪坪,太近。

唯有地肺山,不遠不近,可望不可即,正好。

福運深厚且公認自幼古風的趙凝神,為何偏偏對新涼王處處針尖麥芒,難道僅僅因為上一輩的恩怨?僅僅是當年人屠徐驍率軍馬踏龍虎?當然不是。

此時白煜一想到地肺山那名年輕掌教的悲苦無依,難免有些慼慼然,猶豫片刻,望向這名女子,終於忍不住直白說道:“軒轅盟主,你可知趙凝神……”

軒轅青鋒神情漠然,打斷白蓮先生的話語,冷笑道:“你是想說他喜歡我?我很早就知道,勞煩白蓮先生捎句話給這個躲在地肺山的傢伙,讓他有本事當面來跟我說,然後我會讓他知道後悔二字怎麼寫。”

跟那位龍虎山掌教過節很大的年輕藩王,毫不掩飾自己的一臉老神在在,估計要是面前擺了張書案的話,他就要當場拍案叫絕了。

白煜扶額無言。

今天這一茬,白蓮先生是打死都不敢在信上對趙凝神坦言了。

軒轅青鋒皺眉問道:“你一個小刺史大大咧咧與一位藩王並肩而立,當真合適?”

興許是一物降一物。

白煜深呼吸一口氣,轉身離去,唉聲嘆氣,約莫是感慨著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女子猛如虎吧。

徐鳳年轉過身,望向那位正坐在屋脊邊緣雙腿一翹一翹的少女,朝她擠眉弄眼打啞語。

呵呵姑娘只是呵呵一笑,比起徐鳳年之前對趙凝神的幸災樂禍,顯然更加幸災樂禍。

徐鳳年知道那個心眼不大的小泥人,有三座說不高不高說不矮也不矮的門檻,她這輩子都甭想越過,一座與公主為難公主有關,只在先前徐鳳年在武當山辛辛苦苦幫她賺了那麼多銅錢,已經稍稍放下。一座是與某個“扶牆而出”的典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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