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鉅鹿眉頭舒展,點了點頭。

原本不抱半點期望的張高峽瞪大眼眸,可是更匪夷所思的事情還在後頭,在外是首輔大人在家更是首輔大人的老爹,竟然開口說道:“去你三哥府上看一看。”

張高峽喜出望外,要知道他們兄妹四人的親爹當真是一點都不像個父親,除了她這個女兒還好,三個哥哥都已算是成家立業,他們當年的娶妻生子,張鉅鹿都不曾露面,不管首輔大人的三個兒子各自是出息還是惹禍,從不搭理,京城上下都笑話那三位明明出身煊赫卻無依無靠的世家子,多半是路上隨手撿來的孩子。張高峽的三哥是張首輔最不成材的小兒子,遊手好閒,沒人樂意帶這個膽小鬼玩耍,他就經常隨身攜帶鴿哨,在太安城裡瞎轉悠。大哥好歹步入仕途,雖說攀升緩慢,好歹勉強算是子承父業,二哥是個貨真價實的書呆子,倒也還湊合,三哥張邊關可謂裡外不是人,混得最差,在家裡不受首輔老爹的待見是肯定的,而且京城大點的紈絝都不屑跟他做酒肉朋友。張高峽比誰都清楚,三個哥哥,在他們的心底,無比希望這個沉默寡言的父親,能夠正眼看他們一眼,不奢望有任何稱讚,但哪怕是罵一句也好。

張鉅鹿走出酒樓,突然“言而無信”,說道:“不去了。”

張高峽苦著臉,可憐兮兮。

張鉅鹿笑道:“雖然不去,但你帶句話給邊關,天天靠著他大哥二哥那點俸祿花天酒地,不是個事情,他不是想要投軍入伍嗎,爹跟顧劍棠說一聲,讓他去遼東。還有,家裡不養閒人,你這心野的丫頭,出京玩去,至於去哪兒,你走哪兒算哪兒,隨你,別寫信來跟爹要銀子就行。”

張高峽眼睛一亮,雀躍道:“真的?”

張鉅鹿輕輕點了點頭。

張高峽冷不丁冒出一句,大煞風景,“爹,你沒生病吧?是桓伯伯今天把你氣壞了?女兒這就給你找回場子,看我不把桓府吃窮喝窮!”

首輔大人柔聲笑道:“出息!”

然後補了一句:“事先說好,離陽哪裡都去得,北涼道第一個去不得,燕敕道第二個去不得,廣陵道第三個去不得。”

張高峽哦了一聲,扳手指說道:“江南道第四個去不得,兩遼第五個去不得……”

她一口氣把離陽諸道都給數完了,笑道:“那我還是留在家裡混吃混喝一輩子不嫁人算了,反正哪裡也去不得。”

張鉅鹿氣從如履薄冰的酒樓掌櫃手中接過馬韁繩,遞給女兒,笑道:“少跟爹油嘴滑舌,趕緊去給你的小嫂子報喜。”

張高峽做了個鬼臉,翻身上馬,一騎絕塵而去。

張鉅鹿站在原地,那個掌櫃哪裡敢計較首輔大人忘了結賬付錢,再說首輔大人在的時候,是沒人敢來找死,但是掌櫃的敢保證明天酒樓別說坐的地方,連站的地方都不會剩下。

掌櫃的已經悄然轉身,卻被首輔大人輕聲喊住,掌櫃的臉色僵硬轉身,手足無措。

張鉅鹿微笑道:“掌櫃的,白吃白喝你一頓酒,別介意。”

掌櫃的使勁搖晃腦袋,打死不說一個字。

張鉅鹿走向護衛森嚴的馬車,用只有自己才聽到的嗓音,自言自語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兩不相欠。我張鉅鹿最後跟天下百姓無非是要了一壺酒喝,不算多吧?”

……

朝野上下,這次都使勁盯著藩王靖難,哪位最早出兵,哪位出兵最多,誰的兵馬最為雄壯,誰的人馬最是老弱殘兵,都被市井巷弄津津樂道。幾大藩王中,膠東王趙睢為朝廷明令按兵不動,老老實實盯著邊關,這沒什麼值得老百姓去大談特談的嚼頭。廣陵王趙毅本就是局中人,西楚復國就發生在他轄境內,沒有太多浮想聯翩的餘地。一直最為軟弱並且傳言瘋癲的淮南王趙英出兵六千,傾巢而出,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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