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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蘸了蘸口水,一頁頁翻過,期間讀到一段:“其人生長鞍馬,最重甲兵。上馬嘯聚如風,下馬屯聚牧養,人人皆兵。涼地百萬戶,勝過江南千萬,擁此地者得天下。性情剛烈,寧折不彎,心易反覆,懷柔不足以建功,非戰功尤為彪炳者,不足以攫取邊功,戊守門戶。我朝得此地,可控西北,策馬北上,指日可待,北莽得此地,不出十載,投鞭廣陵。”

老人不知不覺看了這本寫於多年前的方誌,神情感傷,老人已經知道是出自誰手了,弟子荀平,比元本溪和謝飛魚更讓他視為可託衣缽的一個讀書人,老人從不覺得有誰當得天妒英才一說,所謂的懷才不遇,必是才學不高所致,但唯獨弟子荀平例外。如果荀平不曾早夭,老人相信自己根本就不用趟這渾水,如今何止是一灘渾水,已是濁浪滔天的跡象了,任誰攙和其中,最好也是譭譽參半。老人感傷之餘,默默把這本書放回書架,很快就有府上管事來稟報貴客登門,是託榮郡王趙徽關係走的後門,老人也不見絲毫厭煩,只說隨後就到,那管事本想提醒一聲自家老爺那榮郡王可是京城一干宗室勳貴的班頭人物,怠慢不得,只是很快就覺得自己多此一舉,太安城數得著的世家,幾乎都有人拜訪齊府,“太平郡王”趙徽身為先帝的親弟,也僅是因為年事已高而未曾登門,想來這趟造訪客人也無非是老郡王那一支的黃胄子弟,當不得自家老爺掃榻相迎,於是管事心情輕鬆地笑著離去。

片刻不得閒的齊陽龍走向主廳,看到幾個年輕背影正對著屋外的一對耳窩露透風水石指指點點,都是此地舊主留下的好物件,苦於實在難以搬走才給留下,否則這麼一對兩人高的春神湖巨石,在京城市價能賣到四十萬兩銀子。老人也不急著出聲打招呼,輕輕走去,看清楚那幾張側臉後,笑了笑,可都是屈指可數的炙熱人物了。吳士幀,父親吳靈素,昔日的青羊宮宮主,如今已是北方道教的領袖,與龍虎山天師府劃江而治,兩禪寺就給此人親自封上山門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何況是吳士幀這個吳神仙的獨子。

王遠燃,是號稱離陽王朝內過手銀子最多的戶部尚書王雄貴幼子,上次惹惱了身份相當的一大幫權貴子孫,給大動肝火的王尚書逼著去別人門口跪在雪地裡請罪,之後被丟入國子監,消停了差不多半年,如今大概也算是重出江湖了。

除了這兩位炙手可熱的年輕人,還有兩位春秋功勳的孫子,新近得勢。隨著閻震春戰死和楊慎杏的失勢,閻楊兩家在太安城根基浮動,大傷元氣,其餘武將門庭可沒有兔死狐悲的想法,後者那些親自在春秋戰事中建立不朽功勞的祖輩多老死病榻,原本遠遠比不上楊慎杏猶然健在的楊家,楊慎杏在京畿之西呼風喚雨,當年韓家的家底大半交到他手上,手握數萬薊州精卒,以至於很多時候朝廷政令不如楊慎杏的一句話。只是牆倒人推,只要楊慎杏沒了兵權,那麼他多出的可不僅僅是一個將軍席位,而是整個薊州的官場都要翻天覆地,可以騰出一大批的四五品實權地方官。

這四人見到比他們差不多要矮一個腦袋的老人,都畢恭畢敬行跪拜禮,齊陽龍坦然受之,等他們起身後,微笑問道:“除了等我這個糟老頭子,你們應該還在等人吧?你們幾個娃兒,可都還沒那本事買得起榮郡王的面子。”

王遠燃正要開口說話,身後就傳來一陣熟悉笑聲,齊陽龍轉過身,看到三名訪客,一樣年輕的面孔,只是比起身邊這一撥,身份也好,氣態也罷,都要超出許多。

曾經的四皇子,如今的太子趙篆。

國子監右祭酒晉蘭亭,還有一個齊陽龍不認識的男子,滿身遮掩不住的殺伐氣焰,哪怕與太子殿下和晉三郎作伴,也毫無做綠葉的覺悟。老人想了想,記起一個人,應該是八九不離十,袁庭山,顧劍棠義子,薊州雁堡的女婿,兵部舊顧廬曾經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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